“不如早點分開……”
“——沒有。”
見他唯獨否認這一點,鬆千秋心底一鬆,又露出笑容。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抱緊他的胳膊。
“雖然這樣說很不負責任,但家人就是要互相拖累的。”
“哪有這種道理啊。”
“所以是不負責任的道理嘛。”
她笑了一下,很快收斂。
“不過……既然春海都開口了,那媽媽也要跟春海道歉呢:對不起,接二連三地把春海帶進陌生的家庭裏,原諒我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別過臉去。
“都說了,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真別扭,就不能直接說‘好~我原諒媽媽’了嗎。”
“你好煩啊。”
“啊啊,叛逆期!”
鬆千秋心底明白,事到如今,他願意開口,就已經能說明很多了。
她又慢慢靠到他的肩膀上。
“那麼,春海也原諒那個隻是不安、什麼也沒做錯的自己吧。”
“……”
漫長的沉默裏,他沒有開口,隻是肩膀微微顫抖著。
鬆千秋握緊他的手。
“放下過去,往前看吧。
放下顧忌,大膽地開始,盡管去體驗未知的生活吧。
不要害怕變化,因為從來就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
也不要害怕失敗——就算失敗,也好過從未開始。”
捏了捏他的手,她又慢慢鬆開,撕下臉上的麵膜,捏成一團。
“重要的是過程,而非結果。人生多漫長啊,不就是拿來浪費的嗎?”
“……”
成瀨吸了下鼻子,身體往後靠著,又盡可能地仰起頭,望著陽台外麵的夜空。
城市燈火倒映,星點也還算清晰。
“胡說八道。”
“叛逆過頭了哦。”
第二天早上,成瀨在鬧鍾響起之前醒了過來。
最後一次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他舒展身體,伸了一個漫長的懶腰。
“唔——”
大概是因為昨晚在銀座逛得太累,這是他睡得最安心的一夜。
起床換上衣服,最後檢查了一遍行李,確認該帶的都帶上了,他才準備去洗漱。
走出房間,其他人也都醒了。
尚子在廚房裏準備早餐。
“早上好。今天要回去了呢。”
“嗯。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啦。”
去洗漱間,海星正在鏡子前梳理頭發,也第一時間看見了他。
“早上好……”
“早上好。”
“我馬上就好了。”
“沒事,慢慢來吧。”
成瀨打量著洗漱間裏的一切,熟悉之中,又能找到一些陌生之處——吹風機似乎換了新的,洗麵台上,也放了不少佐藤小姐的東西。
直到要離開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這些細節。
掃視一圈,他的視線又回歸原點。鏡子裏的少女停止了梳頭發的動作,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磨磨蹭蹭的,等著呢。”
“你剛才還說慢慢來!”
“對海星溫柔一點呀。”鬆千秋和佐藤小姐也都已經起來了,她們今天還是在家休息,早起是為了給他們送行。
洗漱完,尚子的早餐也差不多準備好了。
“要是每天都有這樣的早餐吃就好了……”
鬆千秋看了眼裝聾作啞的助理,又看向坐在對麵的黑發少女。
“尚子,留下來吧。”
她微微一笑,“好呀。”
“春海,把尚子的票退了吧。”
成瀨頭也沒抬,端起湯碗喝了一口。
“你要開車送她回去也行。”
“說什麼呢,尚子答應了要留下來。”
“她還能怎麼說。”
最先吃完早餐,成瀨回自己房間拿出行李,又去主臥轉了轉,順便將尚子和海星的東西拿了出來。
“東西都拿好了嗎。”
“嗯。”
“出發吧。”
留下備用鑰匙,成瀨最後一遍打量自己的家,再回過頭,幾人都在門口安靜地等著他。
“走吧。”
啪嗒,他親手關上門。
下樓來到車庫,坐上車,跟來時一樣,佐藤小姐直接送他們去東京站搭乘新幹線。
鬆千秋擠在後麵,跟兩個女孩子坐在一起。
駛出地下車庫,視線陡然一亮,海星眯了眯眼。
“聽春海說,海星在考慮當化妝師來著?”
“……”
海星看了眼前麵的成瀨,他也回過了頭,正看著她們。
【都說了不要告訴她了……】
她瞪著眼,也不知道能否將這層意思傳遞給他。而他的表情毫無變化,仿佛“告密”的人並不是自己。
“是有這個打算啦……不過還在考慮當中……”
鬆千秋微微一笑。
“我覺得很好哦,因為海星化妝的技術和審美都非常不錯呢。
不過也不用著急,海星可以慢慢考慮。如果有不懂的事情,就去問春海吧。”
海星又看了看成瀨。
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些波動。
“……問我幹什麼,我又不懂化妝。”
“誰要春海懂化妝了,你隻要在海星迷茫的時候,為她指明方向就行了。海星以前是你妹妹,幫她解決人生道路上的問題,不就是春海的責任嗎?”
“那是父母的責任吧。”
“我又不在鄉下,我現在把這份責任授予春海了。”
“……”
可以反駁的地方還有很多,而成瀨隻是撇了下嘴,沒說什麼,又轉回去了。
繼續跟海星聊了會兒化妝師的話題,鬆千秋的目光又轉向另一邊沉默不語的尚子。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要拜托尚子繼續照顧春海了……畢竟尚子才是離春海最近的人……如果遇到了什麼麻煩,隨時都可以跟我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