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大風過後,雨水漸漸變少了許多,東邊天空上的魚肚白愈發明亮,似乎有光正努力的從雲層中掙紮出來,企圖普照大地。
山間林子一聲悠長的鳥鳴將寂靜打破,不多久飛禽和走獸也附和著鳴叫嘶吼,恢複了雨前的鬧騰情景。雲朵將散未散,隨風飄搖,投在大地上的影子籠罩著七個還在依稀雨水中往東行走的身影。
“嘩”一個稍感消瘦,略顯駝背,身穿藍色衣褲的男子將身上的蓑衣脫下,扔在地上,對著身後趕上來的六個人道:“雨要停了,把水擰一擰,趁著太陽還沒出來,趕緊趕路,天黑前得趕到西粱鎮”說罷,兩手一用勁,手中的衣服便湧出許多水來。
“啥?我說薑老三,這麼多年沒出鏢,你腦袋鏽住了,原先有馬車押鏢的時候,從這裏趕到西梁都得六個時辰,如今單靠腳力,你要咱們四個時辰趕到西梁,你是要累死我們兄弟幾個啊!”一個虯髯大漢賣力的擰著衣服邊擰邊道:“再說了,總鏢頭這些年也真是的,將家底敗個精光,眼看散了散了又接一鏢,還是遠鏢,給咱們連個馬車都沒弄一輛,還死命催著盡快送到,他這幾年是不是忘了啥是送鏢了。薑老三,你別老擺出以前那副管家模樣,這送鏢啊,哥幾個比你清楚,而且大家心裏都清楚,這行當早晚得散!…大鬥,你說是不?”
旁邊那叫大鬥的壯實中年人正在倒騰靴子裏的水,聽到問話,憨憨笑道:“二狗哥說的對!”
薑老三聽到這話,心裏兀自不舒服,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擰水的沈辛,轉過身來大罵道:“李二狗,你的良心都被自己吃了嗎!當年你四處流浪的時候怎麼沒嫌沒馬車坐啊,鏢局興盛的時候你那狗腿子歡的哪裏沒跑過?現在抱怨起來沒車坐,嫌路遠。總鏢頭敗家怎麼了?哪個月少了你的餉?這幾年不出鏢也讓你白吃白喝,還有臉抱怨!我看總鏢頭當年就不應該從沙洲馬賊手裏把你救下來!...”
“得得得…”李二狗瞧著薑老三嘴裏的唾沫星子滿天飛,知道再不打住,恐怕他能罵上一天,連忙接道:“薑管家…哎不…三哥,我也就是發發牢騷,這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鏢局倒了吧,得,我保證,兄弟們天黑前一定趕到西梁鎮,怎麼樣兄弟們?”
聽著其餘三人連同那名叫做大鬥的漢子一起吆喝著答應,李二狗嬉皮笑臉說道:“三哥放心,哥幾個說到做到”
薑老三聽得這話,哼了一聲也沒再說話,將包袱用力的斜係在背上,道了聲:“前麵五十裏就到落霞坡了,都打起精神,出發!”
沈辛早已收拾妥當,聽得薑老三這話心裏不由得“突”了一下,連忙跟上去,邊走邊問:“薑管家,落霞坡是個什麼地方?”
薑老三原本在鏢局是個管家,使喚下人慣了,有點驕傲,還有點話嘮。當初沈辛出生時,他還目睹了這個小孩子死而複生的場麵,心裏總算是有點親切的,但是,總鏢頭說他是孽種,一向對鏢局忠心耿耿的他自然也是有些厭惡沈辛,對於沈辛的問話有點不耐煩,自然沒有好臉色:“落霞坡,顧名思義,太陽將要下山時,這個山坡會把夕陽擋住,坡下麵會十分昏暗,不好行走,而且,落霞坡有一夥馬賊…”說道這裏,薑老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