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生輝,晨色明朗,菩提樹濃蔭若華。
我家二狗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良久都沒有爬起來。
我將那袋豬骨頭拖近了些,彎腰摸了摸它金燦燦的犄角。
二狗抬起頭望著我,雙眼空濛而清澈。
我提著裙擺蹲下來,挨在它身旁說道:“這袋豬骨頭你慢慢吃,沒事就啃一點,本來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應該留在冥殿陪你玩……但是我要出一趟門,大概晚上才能回來。”
二狗默默低下頭,把腦袋搭在了爪子上,看上去似乎有些難過。
我摸著它的腦袋,淺聲安慰道:“你不要難過……到了晚上,夙恒也會回來。”
這隻祥瑞麒麟聽到這句話以後,即刻來了精神,用一雙水蒙蒙的眼睛將我望著,頭上的犄角都更亮了幾分。
天際朝霞流金,暖紅了半個穹蒼。
冥洲王城的督案齋內,眾人一如既往地忙忙碌碌,主管務工的杜宋長老端正地站在門邊,一瞥眼瞧見了我,抬手招呼道:“聽說你昨日身體抱恙,告了病假。”
我臉上一紅,答道:“有勞長老掛心,現在已經好多了……”
“你昨日不在,倒是來了幾個冥殿使者,用半天的功夫,幫你完成了所有任務。”杜宋長老笑了一聲,目光和煦地看著我,卻是話裏有話道:“不過往後若非大病大痛,自己的分內事,還是自己做完的好。”
我靜靜地將話聽完,垂下眼睫應了一聲是,複又開口問道:“那現在……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杜宋長老想了半刻,抬手指向西南方的偏殿,“花令和右司案也在,你去他們那裏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我剛走一步,倏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望著杜宋長老,“那間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嗎?”
杜宋長老愣了一下,似是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少頃又笑了出來,“確實隻有他們兩個,不過多你一個也不算多,他們兩都在那裏校準督案齋今年的宗卷,查看有沒有錯漏之處。”
我忽地記起有一次,花令的手帕被風吹得掉落在了地上,右司案走過去一聲不吭地撿起手帕,正大光明地將帕子揣進了自己的兜裏。
他那時雖然神色清冷,眸光卻很是和緩溫柔,仿佛一塊手帕上蘊了一個世界。
而現在,我要去那邊的房子裏打擾他們。
初秋的涼風撲麵襲來,我竟覺得有些冷。
在杜宋長老“快去幹活”的殷切目光注視下,我不得已奔向了西南方的那間殿宇。
腳步頓在屋前,我徘徊了幾步後,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拉開了一條縫。
我假想了無數種可能看見的場景,卻沒有一個像是眼前所見這般。
此時晨光初盛,殿內落得一室暖色。
右司案大人坐在一邊的書桌旁,麵前公文堆成了一座小山包,他捏了個法訣翻書頁,寬大的黑衣袖擺在桌上攤開,一本一本看得極快,卻也極其專注認真。
花令則趴在另一邊的書桌前,發髻略有散亂,秀麗的眉梢微挑,百無聊賴地翻著書冊,相較之下,比右司案慢上許多。
她支著下巴側過臉,看見我以後甩開手裏的宗卷,從高椅上站了起來,“挽挽?”
“我聽說你昨日生了場病,告假沒有來這裏。”花令從桌子後方繞出來,眸光發亮地望著我,“原本打算今天回去的時候繞到摘月樓看看你……”
“休息一天已經好多了……”我淺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