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然悄悄抬眼:“媽媽,您要這個做什麼?”

宋檸說:“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做。”

許清然低聲應了:“知道了,媽媽。”

宋檸又說:“你和宋青柚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就算再有隔閡,血緣關係在這裏,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而且她已經答應了我,讓你回宋家,等過段時間我做完手術就開始安排你認祖歸宗的事。”

許清然小聲說:“媽媽,一定要這樣嗎?”

宋檸停住腳步扭頭看她:“你想繼續過這樣的日子嗎?”

許清然愣住,沉默了。

宋檸歎了聲氣:“我當初從宋家逃出來嫁給你爸爸的時候,我知道我愛他,但是我過不了清苦的日子,我是宋家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居然要為了一瓶打折的醬油在超市待到晚上九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後悔沒有用,我選錯了路就該承擔後果,好在你爸爸後來爭氣,家裏條件漸漸好了沒讓我再受多少罪。”

她頓了頓說:“但是你爸爸去世了,公司也垮了,那些欠債就足以壓垮你,幾十萬對於宋家來說就是毛毛雨,可對你來說,是你一輩子打工也還不清的債務。清然,媽媽也不想這樣對她,她也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心疼呢,但我沒有辦法,愛就隻有那麼多,永遠隻能分夠一個人,你和她,媽媽一定選擇你,如果你不想繼續過現在的生活,隻能自私殘忍一點。”

許清然的心就像是被一塊沉重的大石壓住,她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去反駁宋檸。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了媽媽。”

“嗯,知道就好,你姐姐心思重,以後你要多防著她些,凡事多留個心眼,你跟她不一樣,她從小在大染缸裏長大,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媽媽不要求你跟她一樣能幹,你能平安快樂的長大媽媽就很高興了。”

“知道了媽媽。”

將在樓下曬了一會太陽的宋檸送回病房後,她定了最後一班的動車回老家。

臨開車前最後十分鍾時,她手指緊張地搓著屏幕,盯著那串號碼出神。

隨著廣播的聲音,許清然最終放下手機坐上了車。

事實上許清然在三天後就已經堅持不住了。

這三天,她兼職的工作領班先後給她打電話將她辭掉,許清然三四個兼職都泡了湯,醫院那邊醫藥費突然加劇,今天一早院方便打電話來通知她結算這幾天的住院治療費用,宋檸用的都是進口藥,醫保報銷不了,一萬多一個療效,一個療效才七天,七七八八的費用加在一起竟然要四萬多。

許清然拿著醫院的消費單站在走廊上從頭到腳都發冷,她不敢置信地去找醫院理論。

“為什麼之前一天隻需要幾百,突然一下子就多出這麼多錢,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許清然趴在窗口著急的問護士,堅持是院方弄錯賬單了。

護士抬了下眼說:“那是因為之前有人幫你們每天繳納費用,你隻需要給個零頭就好了。”

“有人幫我們繳納費用?”許清然一楞,腦子裏一瞬間想到一個人,“是姓宋嗎?”

護士道:“是。”

許清然一下子就了然了,她之前沒有去賣玉佩就是不想讓宋青柚誤會,也不想要她的錢,可她早該知道的,醫院就是燒錢的地方,就憑她賺的那點工資能夠支付昂貴的醫療費用嗎。

許清然頹然地靠在牆上,她沒了工作,宋青柚又突然斷了醫院的開支,醫院這邊一直催促交錢,她快要瘋了。

許清然一陣頭皮發麻,忽地拔腿就往上跑,衝到宋檸的房間,朝著剛剛醒來的宋檸大喊:“你那天和姐姐說什麼了!”

宋檸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厲色:“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在公共場合說話的聲音不要這麼大聲,會顯得很沒有教養。而且你進來之前應該先敲門。”

許清然的勇氣再吼完那一句話吼就已經消失殆盡,衝動之後又是無盡的懦弱,她低著頭慢慢走到宋檸身邊:“你和姐姐說什麼了?為什麼她回去之後就把我的微信和電話全部拉黑了?之前雖然她不喜歡我但還是會偶爾回我的微信,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媽媽,你到底跟她說什麼了?”

許清然雖然腦子不聰明但也不傻,那天宋青柚在病房門口說的話一開始她以為是她終於接納了自己,承認了她這個妹妹,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時的宋青柚明明在笑,笑容卻是冷的,沒有感情的,根本就不是看妹妹的眼神,反而像是在看一個厭惡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