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們這般存在,壽元近乎無窮,可記憶的容量卻始終有限。在漫長歲月裏,許多回憶會自行流失,最終留下的,往往些極端刺目的畫麵。”
摩拉克斯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顯得格外惆悵。
“若陀便是因此才變得性情扭曲,不再忍受人類對地脈的破壞。為保璃月周全,按照契約,我理應將他重新封印回黑暗之中。”
【磨損】使人麵目全非,即使強悍如若陀也無法避免。
作為曾經最親密的戰友,摩拉克斯心中有多麼悲涼,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單算活在地上的年紀,若陀應該是我們當中最小的吧? 那為什麼...”
當年,中蘇可是親眼見證了奇石出世,談起資曆,自己可還比若陀大上一輩。
“光陰於你並無意義,兩千年的時光宛如大夢一場,還裝什麼老成?”
留雲插嘴道,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接著補充起來。
“論起真實年齡,金鵬都能當你祖宗。”
中蘇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看在禮物的份上,還是強行忍了過去。
“為了正確之路,人們不斷放棄,不斷失去。或許這就是天理加諸我身的【磨損】,任何人都無法逃過,但卻有避免的方法。”
不等中蘇再次提問,摩拉克斯已經平靜開口。
“在引導璃月走向繁榮的過程中,並非所有事情都能靠力量解決。
為此,我特意將極端的過往舍棄,換來平和個性的同時,也僥幸規避了大部分【磨損】。”
套用這個理論,隻要能將痛苦拋之腦後,就能安然無恙地存活於世。
在此規則下,要麼發瘋扭曲,要麼變得如綿羊一般溫順,即使強大的個體再怎樣長壽,也永遠無法撼動天理之位。
“怪不得留雲能活到現在,原來是沒心沒肺的功勞啊。”
“本仙這叫逍遙!”
但話說又回來,這理論似乎經不起推敲。
就從自己身邊人來舉例,金鵬對過去可不會輕易釋懷。且看他那千年不換的幾套衣服,明顯就十分念舊。
那他又是如何在【磨損】中幸存下來的?是有別的途徑?
中蘇把問題拋了出去,希望能得到摩拉克斯的解答。
“可還記得當年你躲避追殺時,金鵬是如何宣泄擔憂的嗎?”
“你是說......他能通過不斷地戰鬥來麻痹自己?”
“正是,可此法終究太過極端,稍一大意便會走火入魔。幸有眾夜叉悉心開導,才助他渡過了千年時光。”
中蘇若有所思,幾位護法夜叉的模樣挨個浮現在了眼前。
浮舍、應答、伐難、彌怒...
想當年,自己還幫他們驅散過業障來著。要是他們還活著,估計早就出麵相見了吧。
“曆經戰亂,夜叉中就隻剩金鵬一人還留在塵世,他因此深陷沉淪,幾近瘋狂。如今有你在旁守候,倒也不必擔心這些了。”
“這樣嗎...”
眾人趁著酒意,聊起人間的瑣碎小事,聊起璃月的物是人非。
經此一聚,中蘇心中有無窮感動正在翻湧,與老友的距離再此拉進,就好像與過去的自己真正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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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月光透過洞口,照映在床前。
等中蘇再睜開眼時,已經一覺睡到了半夜。
該說不說,摩拉克斯這酒確實不錯,他雖然不會品嚐,但目前為止都沒感覺到頭疼。
“哈...天怎麼還沒亮啊......嗯?你在幹啥?”
隻見金鵬坐在床邊,赤裸著身體麵對月光,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仔細看去,他的皮膚雖然細膩潔白,但不少地方都遍布著疤痕。
“睡不著而已,你也醒了。”
聽見呼喚,金鵬搖了搖頭,重新往中蘇身邊爬去。
盯著那張與千年前一般無二的臉龐,他像對待寶物似的慢慢湊近過去,獻上親昵一吻。
“怎麼了,你不開心啊?”
“沒有。”
可即便他不說,中蘇也能透過那雙眼眸,體會到金鵬心中的悲涼。
一吻過後,某些壓抑的衝動被徹底解放。
正好,兩人都不習慣在睡覺時身著衣物,也省去了某些麻煩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