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啟手裏捧著父親遞上去的那本奏章,看著裏麵熟悉的字體,心頭如被大石撞擊,玻璃心瞬間碎了一地。
這是母親的字。寫這些字的那雙手,是他小時候握著他的小手,一筆一畫教他寫自己名字的那雙手。
可是現在這雙手,卻要把他推入深淵。
葉德和葉啟並排站著,宿醉已醒,臉色蒼白,口中喃喃道:“不是我寫的。”
早上被喚醒,腦子還是暈的。陳氏讓人取了國公的袍服來,親自為他穿上,又提醒他奏章要記得帶時,他還心存感激,覺得妻子待自己不錯,以後還是少眠花宿柳,多陪陪妻子的好。沒想到所有的一切,全是她精心設計的騙局。
直到皇帝訝然問他,為何要立幼子不立長子,他才知道奏章上寫的是“請立十郎葉標”,而不是“請立三郎葉啟”。
可是奏章已在皇帝手中,過了皇帝的龍目,再也無法更改了。
想到陳氏假裝溫柔,為的就是騙自己在皇帝麵前出醜,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燃燒起來。娘希匹的,回去不休了她,他就不是盧國公。
“三郎,可看清楚了?”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偶爾掃向葉德的目光卻飽含怒意。這個糊塗蟲,難道就不能有一件事做得靠譜嗎?
葉啟把奏章合上,呈了上去,道:“是。”
“你父親說,這份折子不是他寫的,你可有什麼看法?”皇帝麵無表情道。
葉啟心中了然,唇邊閃過一絲笑意,聲音聽不出與往常有何不同,道:“回陛下的話,確實不是臣父的字體。這簪花小楷是女子閨閣中常用的,這筆畫像極了臣母平素所寫的字。或者是臣母寫著玩也未可知。”
“哦——”皇帝拖長音調,道:“既是你母親在家裏寫著玩的,那發回去,讓你父親重新寫了呈上來。盧國公,你可聽清了?”
葉德忙道:“是是是,臣領旨。”
皇帝便斥道:“拿婦人練筆的字進宮來糊弄朕,難道朕是昏君嗎?再有下次,一定奪了你的爵位,削職為民。可聽清楚了?”
葉德嚇了一跳,忙道:“是,臣聽清楚,臣該死,再也不敢有絲毫褻瀆皇恩了。”
“下去吧。”皇帝大袖一揮,像趕蒼蠅似的道。
葉德忙道:“臣告退。”
走出奉天殿,風一吹,隻覺後背涼溲溲的,卻是汗濕重衣。
“這個敗家娘們,”他咬牙切齒道:“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奉天殿裏,一時寂靜。葉啟默默站著,皇帝低頭批了幾份奏章,突然抬頭向葉啟一瞪眼,道:“傻了嗎?還不過來陪朕說說話。”
屋角侍候的內侍心下一凜,都說葉三郎聖眷隆重,果然半點不假。不僅為他找借口駁回盧國公的請立折子,還威協葉德,再敢請立幼子便讓他當老百姓去,又心疼葉啟驟逢此事,心情不好,說話開解他。
這樣的聖眷,就是太子也沒有呢。
葉啟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在皇帝龍案三步外停下。
皇帝指指自己肩膀,道:“別閑著,幫朕按一按。”
“陛下案牘勞累,不如學一套八段錦,也好強身健體。”葉啟邊給他按摩邊道。
話題由此展開,一老一小說起怎麼保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