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會議室內,賀天然聽著三個編劇對於劇情修改的討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拿起看了一眼,是樓下姚青桃發來的消息,具體的內容,是關於溫涼這次來看素材的目的。
看見這些文字描述的前因後果,賀天然的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之色,盡管此刻他腦中浮現出幾個疑問,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個時候,他很快就重新放下手機,把精神專注在了當下的劇本會議上。
一部商業電影或者影視劇的劇本,其實是擁有一套很規範的流程標準的,現在的編劇差不多都是“工作室”製度,主編劇其實隻要給出框架和故事的梗概,其餘的事情就可以模塊化地交給別人去做。
諸如,主力編劇就可以去寫分集大綱和主線故事,輔助編劇就可以寫一些支線或者配角劇情。
當然,這也隻是一個大致的工作方向,要再往下細化,就可以根據編劇的個人寫作特點,來負責不同的細節,有人擅長寫言情,那麼她就負責寫撒糖或者發刀的劇情;有人擅長寫懸疑反轉,那麼他就負責這一塊的設計。
這樣模塊化的工作方式可能限製了編劇個人的發揮,畢竟寫言情的人可能也能寫寫懸疑,寫懸疑的人呢,可能寫起刀子來沒準會更狠,但對於一個團隊來說,這樣的模式無疑讓工作效率與成稿率提升了不少,而且在實際的工作中,也不會那麼死板,特別是在像賀天然這樣的團隊中。
她們這位年輕的老板,是十分尊重文藝創作者的,雖然現在是掛了一個主編劇的名兒,也在全程把控著劇情的結構與方向,但他一開始就說好了,這部影視劇上線之後,他的姓名不會出現在編劇那一欄的字幕裏搶風頭,搞得自己多有才華一樣,其實屁事兒沒做。
他出現在編劇會上,除了主持會議外,更多地是以一個“導演”的身份,來審視劇本從文字轉化到拍攝期間,可以達到的一個完成度與可執行性。
這一點就是編劇與導演在思維上最大的不同。
一個劇本從文字寫出來,到腦中構建情景,再到現場拍出來的原始素材,最後進入後期一係列諸如配音配樂,特效合成,剪輯調色,編劇隻需要負責最前麵做夢的過程,而導演的工作,是需要完完整整跟完全程,把這場夢給踏實造出來的。
目前,《心中野》的劇本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處在潤色的一個階段,企鵝那邊想要定主演可以,但動劇本是不太可能了,「未來製作」的體量固然很小,賀天然也隻是一個影視界的新人導演,但背後的山海集團還是鎮在這兒的,一般的投資人還真沒本事擱賀天然麵前指手畫腳。
現在呢,整個編劇團隊麵臨著這麼一個問題,就是賀天然把劇本通篇看下來,滿意那是非常滿意的,但感覺就是劇本把情緒卡得太死了,就有一種從始至終蔓延開來的悲情,雖說結局有BE與HE兩版,但好歹四十集的劇本呢,總不能指望著觀眾到最後才能鬆口氣啊……
“要加些喜劇的,輕鬆的橋段,要加些觀眾喜歡的,喜聞樂見的劇情做一個情緒的緩衝,要不然觀眾這麼一直繃著,遲早得棄劇,別人都不敢看了都,後十五集可以不用加,因為那時的劇情都很嚴肅,可前麵二十五集我覺得每集都得加一些,不管是人物的台詞也好,還是劇情設計上也好,不用跟主線喧賓奪主,但得有這麼一味佐料的調劑。”
會議上賀天然開門見山,指出了劇本上的一個弊病。
這還算好的了,起碼劇版的《心中野》寫了兩版結局,版的就是從頭到尾的純虐戀,而且從阿柳老師以往的作品來看,她也不擅長寫輕鬆的劇情。
這就有些為難小朱與小陳兩個編劇小姑娘了,她們寫什麼戀愛啊,雙方之間的那種別扭啊,敏感啊,人性的勾心鬥角啊時常是嗨到不行,可一旦是筆觸下沉,寫一些市井之間的屎尿屁,那是一個賽一個的離譜,什麼網上的段子改一改就塞劇本裏了。
說白了,就是一直飄著,沒生活,寫出來的段子也是生搬硬套,覺得寫俗一點的東西就是油膩。
可生活中,哪裏又能免得了去沾染一些油腥呢?
劇本就像做菜,你哪怕是珍珠翡翠白玉湯,上頭都得漂些油花才好看呢。
三個姑娘討論這都一下午了,討論出來的那些段子愣是沒讓賀天然笑出一聲來……
阿柳討論得也有些精疲力盡,她趴在桌上,有氣無力道:
“看來我們幾個都不是什麼歡樂喜劇人,如果實在不行……”
忽然,她眼前一亮,想到了什麼,上半身支棱了起來,看著賀天然,試探道:
“賀導,我能搬個救兵嗎?”
“誰啊?”
“認識的一個同行,就是對這個喜劇設計啊,橋段啊,很有一手的。”
賀天然聞言問道:“同行?也是寫網文的?”
阿柳的腦袋飛速地點了兩下,補充道:
“對,我們確實是在一個作者群裏認識的,不過比起劇本來,他應該是比我專業的,他跟你還是校友呢,電影學院的高材生,學的戲文專業,沒準你還認識!”
“叫什麼名字?”
“胡嶽!”
阿柳脫口而出。
賀天然心裏琢磨了一會,對這個名字沒啥印象,於是問道:
“這人有什麼作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