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清晨,武陵郡。
從十五日江笑書被押上京開始,武陵郡的百姓就已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十六日,江笑書逃離的消息傳來,武陵郡知府周自得勃然大怒,向全湘州下發了最高通緝令,百姓們紛紛議論——連死諫的犯人都逍遙法外,這世上是沒有王法了麼?
也就是在這一天,有人看見,江嶽幫兩條紅腰帶來到了武陵郡,在武陵郡客棧與人大戰一場,一場大火燒得轟轟烈烈,隻留下一地的斷垣殘壁和屍首,江嶽幫紅帶與原本住在此處的盛於燼一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人傳言,這是江笑書折返了武陵郡,在客棧中伏殺了江嶽幫兩紅帶,並在最後放了一把大火,揚長而去。
知府大人當然也聽見了這個傳言,於是他封鎖全城,下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江笑書抓住,查清這一場鬧市中的殺人縱火案。
壞消息接踵而至,百姓們個個都躲在家中,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自己被卷入官府、江嶽幫、江笑書三方的鬥爭中,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
今早,蟄伏多日的獨龍哥帶人走上街,宣布了江嶽幫幫主的最高指令,坐實了江笑書重返武陵郡的謠言:
“江笑書一行背信棄義,撕毀條約,自現在開始,我幫即刻對他宣戰,不死不休。”
無數江嶽幫的漢子強行敲開百姓商戶的門,搜捕江笑書及同黨的下落。
而先前一直恪守規矩的府衙中的胥吏們,也並不如何阻止江嶽幫的行為,反倒在江嶽幫敲進門後,在一旁冷眼旁觀,欲圖趁機獲知江笑書一行的下落。
原本水火不容的府衙和江嶽幫,在此時竟因為共同的敵人,達成了一種莫名的默契。
城西,獨龍哥王陽,正領著十餘名黑帶高手,挨家挨戶的搜尋,兩位同儕在他的地盤受了襲擊,這讓他壓力倍增,因此他要第一個找到凶手,來彌補自己先前的失責。
前方是一間年久失修的破廟,蛛網橫連,灰塵遍地,怎麼也不像有人的樣子,何況,先前府衙中就有人搜尋過,一無所獲。
獨龍哥掠過這間破廟,突然鼻子一動。
作為人牙子,他有一個本事——一間房或是船艙中,有沒有活人,他隻需鼻子一動,便能判斷出來。而且他還能清楚的知道,裏麵的人是普通人、幫眾還是“魚”。
出奇的,獨龍哥在這裏聞到了“魚”的味道——滿身被汗液和血汙浸透,呼吸急促,近乎昏迷。
獨龍哥皺眉,隨後扭頭道:
“誰最近又在做生意了?把我的話當放屁麼?”
一名黑帶高手抱拳躬身:
“絕沒有,自從您下令後,咱們上上下下,再沒一人開工,魚船和魚車都好好停在碼頭,沒有任何人動過……”
“胡扯!”獨龍哥指指自己的鼻子:
“它是這世上最誠實的東西,它告訴我,這間破廟裏有一條魚。”
兩名黑帶高手大驚失色,立刻搶進,隨後便有聲音傳出來:
“獨龍哥!有人,一個穿黑衣的男子,全身是傷,身邊是雙刀……啊!他醒著!”
黑帶高手發出一聲慘叫,說話聲戛然而止,獨龍哥頓時一驚,手一揮:
“快去幫忙。”
又是六七名黑帶高手跳入房中,隨後房內便響起密密麻麻的兵刃相交之聲,獨龍哥趕緊問道:
“是誰在裏麵?”
這著實不由得他不驚——裏麵的那條“魚”,明顯十分委頓,誰知卻能傷到自己的黑帶高手,若是他毫發無傷,又厲害到什麼程度?
叮叮當當不斷,裏麵傳來一聲叫罵:
“江嶽幫的好賊子!我殺光你們……呃啊——”
叫罵之人似乎被傷到,罵聲停了一瞬,隨後又提高幾分:
“吳白!王偉!你們兩個畜生,隻敢躲在背後當縮頭烏龜麼?來啊!過來啊……”
獨龍哥聽著這話,心中一動——黑衣,雙刀,知道吳白和王偉……
他趕緊衝裏麵大叫:
“捉活的!”
“是!”屋內黑帶高手們同時應道。
屋內之人,自然便是盛於燼了,他滿臉血汙,披頭散發,麵對近十名黑帶高手的圍攻,他狂呼亂吼,刀法舞得如同潑風一般,可惜,他身上的傷太重了,精神也極其萎靡,刀法縱然凶猛,卻無法持久,不出三炷香,便已變得有些散亂……
盛於燼此時腦中渾渾噩噩,唯一的想法便是全殲來犯之敵,可那些黑帶高手又豈能讓他如願,隻緊守門戶,絕不令他有機可趁,盛於燼連攻數次,卻隻在身上多出新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