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張公子的時候,我看著他,生出一種當年見牧野大哥最後一麵那種錯覺。
他老了。
在這短短半年當中,老得相當快。
他比我大不了幾歲,甚至也就是和牛sir差不多的年紀。
但如今看上去,精氣神都已經不怎麼樣了。
頗有種年約五十的樣子。
人老的最主要表現,就是佝僂。
駝背很多人都有,但佝僂,隻有人老了才會。
遠遠看去,他瘦了很多,帶著安全帽,背著手,王書記,李左,林嘉豪都站在他身後。
似乎在輕聲說著些什麼。
我叫楊君和羅樹青,在車裏等我,自己帶上安全帽,小跑著過去。
張公子好似心有所感,我還沒到,他就回頭過來看我,“慢點跑,這幾步路,不著急。”
我聞言當真停下了腳步,在我的眼睛和張公子的眼睛對視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張公子並不是老了,而是成熟了。
他的前半生,太過順風順水,想要的東西沒有拿不到的。
這幾年接連遭受打擊,讓他那股子心氣,磨平得差不多。
不同於今年年初時候,充滿了癲狂,也不同於好幾年前那種,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自得。
如今,張公子的眼中,有了一種淡然。
三起三伏方到老,張公子很可能沒有被打趴下,反而變得更有城府和手段。
我走到張公子身前,還沒說話,張公子瞥了我一眼,率先淡淡說道。
“恭喜啊,楚山河。”
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反問道,“張公子,這是唱哪出啊?我現在做的生意,不都是全仰仗你嗎?”
張公子掃了我一眼,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隻是順著路往前走,走的時候,同時抬手讓其他人不要跟著。
我和他兩人,獨自走在這剛修好的路上。
水泥還是嶄新,路邊的其他設施還沒有開始動工,不過應該也快了。
這是試點工程,將來要拍好照片,放在文件袋裏和其他資料,一起往上送的。
可不能馬虎。
“現在不是往我褲腳彈煙頭的時候了?”
我嗬嗬一笑,沒想到張公子還會開玩笑。
“那時候不是不懂事嗎,我不瞞你說,你走之後,我這腿都軟得打閃閃。”
張公子沒有配合我,繼續把這個玩笑開下去,讓我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尬。
“我剛才說恭喜你,是因為姓牛的馬上要回來了,而且他的位置還會往上升一升。”
我神情一頓,看樣子,山城那邊前兩個月上去的那位,是牛sir他們押注的那位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張公子,不過他臉上無喜無悲,我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隻能打了個哈哈,“姓牛的怎麼能和你比呢,你才是真正的大腿。”
我這句沒有什麼營養的阿諛奉承,別說張公子聽著不相信,我自己聽著都感覺沒什麼說服力。
“嗬嗬,姓牛的才是你真正的貴人,要不是他,你能在我,在許牧野和姓劉的這些當中,左右逢源。”
“不得不承認,你能起來,跟你自己的運氣有很大的關係,00年,對麵那邊要不是他姓牛的,是別人,你已經死了。”
張公子這兩句話,讓我一陣沉默。
他說的是實話,其實不用00年,當年我從黔州往外走,要是沒有牛sir和李隱,我也就終結在二十世紀,看不到千禧年之後的風景。
更不要說,李隱在思南,第一個抓到我後,沒有一槍打死我。
牛sir是我的貴人,這話都客氣了,他是我第二個親爹。
我給他做的事,遠遠擋不住他為我避的禍。
見我沒有說話,張公子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後悔,當時和我走到一起,沒有徹底投了那邊。”
“不怕實話告訴你,我這一邊輸了,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輸了。”
我心中暗自腹誹,是我不想徹底投了牛sir那邊嗎,是那邊不要我。
不然鬼跟你混到一起去。
張公子知道我和牛sir關係不一般,也就猜到了我知道,他們往黔州靠攏,是因為西南第一城山城那邊的權力之爭。
我心中想再多,但嘴上依舊說得很輕巧。
“沒什麼投不投的,風風雨雨這麼多年,我早就沒什麼繼續往上爬的心思了,站隊會帶來更多更好的利益,但也需要承擔風險。”
“張公子,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現在真想安安穩穩做生意,不想搞其他,甚至不讓我做生意都行。”
“讓我安穩一點。”
張公子伸手取下頭上的安全帽,我這時候才看見,他的頭發,比我和牛sir,白得更加徹底。
這半年,這為大人物,到底經曆了些什麼啊……
人開始老,真的就這麼快嗎。
他看著我的目光,滿是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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