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之軍陸續駐入巴蜀。
王衍在王建之後成為新任蜀王,分別以假子李祥、十皇子李星雲為座上客卿。
政令像紙片一樣從蜀王府飛出來,抵達巴蜀各地,然而有心人慢慢都察覺到,蜀地早已換了主人。
半年過去。
蜀地之軍已全部更換為鳳翔守軍,大批不良人千裏入蜀,在這塊天塹之隔的內陸蟄伏下來。
李裕攜美同遊巴蜀之地,在巴蜀各族麵前露了幾麵,雙方達成了某種既定的潛規則後,他就一路向南疆而去。
快馬加鞭馳騁千裏,總算趕上了蚩夢的產期。
有鮮參、大爺在旁邊照料,蚩夢總算有驚無險的誕下了龍子。
是一對龍鳳胎。
李裕給長女取名為芷,嫡子則取名為初平。
一眾人在南疆駐留了半個月,女帝中途返回鳳翔,為李裕準備登基事宜。
李裕則留下來陪伴蚩夢。
直到蚩夢從待產期的虛弱中恢複過來,一眾人才攜軍北上,直抵鳳翔。
“請德王殿下登基!”
九層玉階之上,一把黃金龍椅放置在那裏,李裕黃袍加身,臉色淡然地端坐在高台。
底下則是文武百官。
文官按照官階依次分列左右兩側,中間分出三列縱隊,一列是代表南疆的鮮參和虺王,一列是代表鳳翔的宋文通,另外一列,則是太子麾下的親信李存忍。
“天下初定,九鼎方聚,還應以九州萬民為主,不宜大動幹戈,應休養生息,以民為業!”
李裕將手橫置在龍椅兩側的把手上,眼神掃過整個大殿。
“臣有話說!”
宋文通率先出列,稽首而跪,口中振振有詞:“殿下自亂世而出,挺身以入中原,吞二李而亡逆梁,執長鞭以禦四極,威震海內。
南疆之主,西蕃之王,東倭之地,北遼之騎,無不懾服於殿下之名,如今天下初定,萬民嗷嗷以待君父之恩!
殿下如以天下為重,以萬民為業,當登九階,著龍袍,配龍冠,重建大唐基業!”
宋文通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一開口就是不俗之言。
帝王登基尚有三讓三辭。
如今一讓一辭已用,君臣對答,其結論為:天下民心歸順,此為登基一大故要。
“如此民心可依也!”
百官齊聲道。
史官在旁,跪坐執筆,用麵前書簡一一記錄今日場景。
初,百官叩首以請登基,帝以民相問。時有岐地文通者稟之,自述帝之功業,帝納服。然再辭……
“民心可依,本王欣然,然北地尚有契丹鐵騎虎視眈眈,其後主亦為當世人雄,窺我中原如小人待財,本王豈可迷於一時之業,而居安忘危也!”李裕一甩袖子,站起身來,緩緩走下九層高階。
史官耳聞李裕所言,心中思緒流於筆下。
……帝憂北遼,業以為心頭之患,居安不忘危也。
這是二讓。
宋文通退入百官朝列,這次是右側李存忍名列,石瑤蓮步輕移,緩緩出列,稽首而跪。
“臣且聞今之唐將有三虎:岐地文通、晉地存孝、北地玄策。其人玄策,曾日不移影連打北遼三十六員猛將,殿下以遼地為心頭之危,故北地萬民稽首以謝君恩,然契丹此族,茹毛飲血之輩,趁火打劫之徒,其行為舉止不過無膽匪類,一支勁軍即可橫掃其國,實不值為憂也!”
石瑤也是個人精,話說的更是挑不出半點毛病。
聽到石瑤口中所說,李裕暗暗點頭。
難怪連袁天罡都十分看重王玄策,此人的軍事能力當真不俗,日不移影連打三十六員戰將,沒想到此壯舉應在了契丹一族身上。
有述裏朵頭疼的地方嘍!
“既如此,外敵之憂可定。”李裕緊跟著點頭。
史官暗暗點頭,潤了潤筆,將石瑤所說記錄而下。
……然契丹此族,向為北地蠻荒之長物,不可與中原靈秀相及。
石瑤與李裕君臣之間的對答,就沒有被史官指名道姓寫出來,而是用了一句評價語直接結束話題。
民生、外憂,李裕拋出的理由都被百官駁了回來,君臣上演的互問互答,反而是對雙方的成就。
君主對國家的各個方麵都很上心,百官對問題則有充分的見解,雙方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材。
“民心可依,國無外憂,可國之根基尚未定奪,孤自覺駑鈍難馴,當先摸索新製,再行登基之事才對。”李裕走到玉階下麵,停下了腳步,眼神投向每一個人。
當“新製”二字被李裕脫口而出時,官員們紛紛閉上了嘴巴。
民生,他們還可以站在大義上,借用一些堂而皇之的借口,去勸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