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肖堯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裏,他、鬱璐穎和沈婕三個人一起在姚老師的殿堂裏冒險。
三個人吭哧吭哧打了一晚上怪,最後就因為自己說了一句“你們都是我的翅膀”,這兩個女人居然各自摸出一把柴刀向自己砍來。
幸好,利器破不了堂吉訶德盾牌與鎧甲的防,隻是最後沈天韻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背後將自己一板磚拍暈。
在即將失去意識之前,肖堯看到姚老師的身影帶著惡魔的翅膀從天而降。
緊接著,姚老師的形象變成了另一位看不清臉的老師。
這位新老師的身軀急速膨脹,就和當初在殿堂辦公室裏遇到的賽克爾一樣。
它身上散發的黑氣,比姚老師要深重數倍,數十倍。
然後,肖堯就醒過來了。
“操蛋。”他這樣點評道。
——分割線——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得不敬佩魔都學校的工作效率。
星期三,也就是姚老師因故去職後的第三天,新班主任就已經到任了。
新老師名喚“宋海建”,說是從蘇江請來的特級教師,同樣擔任數學課。
宋老師長得細眉細眼、高鼻梁薄嘴唇、顴骨不高臉頰瘦削,中等身材衣著嚴謹,和姚老師慣常的大褲衩球鞋汗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新官上任,他的第一節數學課內容是,勸學演說。
不想聽這種老生常談,肖堯埋下頭去,左耳進右耳出,隻是專注於想自己的事情。
“不要以為你們才高一,下半年你們就高二了,高考近得很!也不要以為你們在魔都,錄取分數線低就……”
肖堯悄悄地把耳機塞進耳朵裏,按下了課桌肚裏的磁帶隨身聽。
盧庚戌所作《成長》的優美旋律響起。
“網吧……”宋海建的聲音還是見縫插針地往耳朵裏鑽。
今天碰到鬱璐穎還真是有些尷尬,下意識地假裝沒看到。
“社團……”
沒想到對方也好像沒看到自己,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談戀愛……”
肖堯覺得應該去找鬱璐穎把話說清楚,可是又覺得有點難以開口。
“我不管……姚老師……怎麼……”
她會不會又和自己絕交,又恢複到自己第一次向她告白後的情形?
“周琦同學的……”
肖堯凝視著鬱璐穎長發披肩的背影,思緒飄回到了上半學期的某個午後。
那天自己給鬱璐穎寫了一封信,裏麵其實也沒什麼“我喜歡你”“我愛你”“請做我的女朋友”這樣直白的話,隻是一些曖昧不明的言辭和婉約派的詩句。
當時的自己,戳了戳前排同學的後背:“幫我傳給鬱璐穎。”
那女生詫異地看了自己一眼,沒說什麼,隻是也戳了戳前排同學的背。
這封信沒有按計劃抵達終點,而是在半路被截胡了。
截胡這封信的人就是王明,尖嘴猴腮,和講台上誇誇其談的宋老師倒有幾分連相,看起來很惹人厭。
這個王明接過信以後,沒有依傳統習慣繼續往目的地傳,而是直接站起身,當著全班人的麵把信撕開大聲朗讀起來。
“Dear穎穎,展信安~”王明的語氣誇張扭捏令人作嘔。
肖堯忙站起身,奔上去奪,那王明卻把信舉得很高,隨後丟給了另一位男學生。
肖堯左突右進,卻始終沒能把信奪回來。
那封信像籃球一樣在人群中被拋來拋去,而班級裏則上演了一場群體朗誦會。
女生們捂著嘴吃吃地笑,鬱璐穎本人則把頭埋在課桌上,整節自習課都沒有再坐起來。
從那以後,鬱璐穎就不理自己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讓王明付出代價!
“請家長……”宋海建一邊說著,一邊把肖堯從回憶的思緒裏拉了出來——他伸手拽下了肖堯的耳塞。
肖堯隻覺得耳道中一涼,抬起頭來,隻見宋海建眯著眼睛正在看自己,他看人的樣子好像一條鎖定獵物的毒蛇。
“明天,請你家父母來我這裏領。”宋海建伸手進桌兜,沿著耳塞線找到了隨身聽,朝講台方向走去。
班級裏響起一陣幸災樂禍的嘲笑聲。
“還有,如果你父母明天來了以後,不能回答我說你的頭發是自來卷,那就請你明天到校之前把它恢複原狀。”宋海建話說完忽然又想起什麼,點著自己的太陽穴轉回身:“以後在我的班級裏,誰要是燙發、染發、打耳釘戴首飾、穿不合規的校服,就給我站在門口上課。我不管姚老師,或者這個學校以前對你們是多麼懶散……”
“報告宋老師,肖堯沒有父母。”王明這個家夥突然陰陽怪氣地搭茬。
“你!——”肖堯看向王明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
宋老師則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班長,班長陳鹿旋即識趣地製止了王明說怪話,然後跟宋老師低聲說了幾句。
肖堯見宋老師又看過來,換了一副神情,懶洋洋地嗆道:“我和我奶奶住一起,她今天剛上遊輪玩去了。”
宋海建又眯了眯眼,輕描淡寫地說道:“現在家裏沒有父母沒關係,可以等你自己做父母了,再來取。我可以等。”說完,讓隨身聽從不高不低的地方落在講台上,在鴉雀無聲的教室裏,發出了不大不小的“啪啦”聲。
——分割線——
“這家夥還以為他在內地呢?管頭管腳的。”中午吃飯的時候,帶魚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