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匆匆走在路上,偶爾可以聽到路邊的小商店播放著類似於“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之類的歌,但明明才沒過去幾個小時的生日,現在卻感覺已經有些模糊了。

昨天夜裏大約是偷偷下過一會雨,今天早上地上濕漉漉的,格外涼爽,天氣預報說最低溫度隻有十幾攝氏度。

如果天氣預報可以信的話,今天也將是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日子中,最後的涼爽了。

袁老師選擇了今天作為文學社外出活動的日子,至少“天時”這一條是已經占上了。

肖堯其實不太了解舟莊,隻知道那是個典型的江南水鄉,然後那兒有個“沈廳”,是明初投資鬼才沈萬三的故居(題外話:自打認識沈婕以後,這“沈廳”二字也就莫名其妙的給了他家的溫暖感)。

除此以外,他還知道舟莊是這周邊文人必去的地方,用天韻的話說叫“打卡”,這就已經足夠了。

初一的時候讀小說《四重門》,裏麵的文學社去的就是舟莊,肖堯身不能至而心向往之。

身不能至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僅以遊客的身份前來有辱斯文,非要帶妹子,或者跟文學同好一並前來,方顯風騷。

而如今,這本該是雙份的快樂疊加在一起,卻因為……種種原因,少了一半……好吧,樂觀地看,不是還有一半嗎?

不知道宋海建除了向鬱麗華告黑狀以外,還會不會有其它動作,這就好像是平靜的海麵下洶湧的暗潮。

但這件事情比起詭譎莫測的“影時間”來說,又顯得不足掛齒了。

“影時間”無跡可尋,就好像是一把高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會要了他們幾個人的狗命,卻沒有任何征兆和預警。

上一次我們齊心協力熬過了時間,那下一次呢?

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尚且如此難以抵禦,若是在我們分開的時候,各自為戰呢?

肖堯有些不敢想,鬱波也沒有給他們明確的指引和答案。

比起宋海建和影時間的威脅,肖堯現在還有一個非常蛋疼的困擾,那就是他現在非常蛋疼。

眾所周知,肖堯有一個表弟名叫肖二,興許是昨天晚上他和別人抱太緊了,所以肖二很興奮,開動馬力製造了很多好東西,準備為愛衝衝衝。

結果最後肖堯對肖二說“隻是抱抱”,於是好兄弟的反應必然是“就這?你特麼在逗我?”

然後肖二就生氣了,就作給他看了。

真是一位令人不省心的表親啊,肖堯想。

也許,之後還是應該讓某人上天韻的房裏睡去,這樣對自己會比較好一點。

文學社包的這輛大巴就停在聖方濟各中學和教堂的馬路正中間,肖堯沒有看到鬱波,就徑直上了車。

車上已經大約有二十來個人了,其中大約80%是女生,嘁嘁喳喳的。

現在能有兩成男生,已經挺不錯的了,不像自己初中的時候,文學社裏,他是唯一的男性。

聽起來好像是獅群中的雄獅,後宮中的帝王,實際上什麼卵用也沒有。

肖堯向這些社團裏的男生和女生們微笑點頭致意,人家卻臉上掛著假笑,似是回了又好像沒有回,然後就把臉轉過去和別人交談了。

這讓肖堯意識並回憶起來,其實自己在文學社的社交處境上,也就比班上強點有限。

肖堯找了一個沒人坐的後排,占下兩個位置,坐下來等。

等等,鬱璐穎怎麼還沒來?還有8分鍾就要開車了吧?

難不成她被她那個媽媽關在家裏,出不來了?

那樣的話,自己貿然跑到舟莊去,豈不是又……又要大夥兒一起口吐白沫了?

這要是抽在車上,怕是要沒命。肖堯意識到這一點,趕緊起身,想要先下車,再聯係一下鬱璐穎或者鬱波。

然後鬱璐穎……和趙曉梅就一起上車來了。

鬱璐穎今天穿的還是那件她之前穿過的,很文藝的素色長裙,腳穿棕色的露腳背搭扣小皮鞋,光腳沒穿襪子。

趙曉梅則身穿一件碎花的藍色牛仔衣,裏麵搭粉紅色的T恤,下身是一條水藍色的高腰牛仔長褲,腳蹬白色帆布鞋,褲腿和鞋幫中間露出一圈大大的白色蕾絲花邊,也不知道是褲子的一部分還是襪子的一部分。

肖堯剛要向鬱璐穎走去,她卻徑直坐到了周瑤的旁邊——這周瑤是鬱璐穎在班上的同桌,同樣也是文學社的人。

“肖堯同學早上好呀。”趙曉梅徑直走過來,大喇喇地坐在了肖堯身邊,柑橘與百合的淡淡香氣縈繞在她的周圍。

“你幹嘛哎喲?”肖堯一時著急,口氣就有點躁。

“肖堯同學,這裏沒有人吧?”趙曉梅看起來倒是一點也沒有生氣,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其實……沒有。”肖堯強行擠出一個笑臉:“趙同學早上好。那個,剛剛,不好意思。”

這倒不是因為他不懂拒絕,實在是一來,伸手不打笑臉人,趙曉梅昨天來幫自己過生日,又是送禮物又是開香檳,二來,早上沈天韻和他說,自己因為趙曉梅不夠漂亮而嫌棄她,肖堯多少也有點因此而叛逆,想用實際行動來反駁她。

再說了,沈婕不是總說,要對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心存善意嗎?

反正鬱璐穎也被周瑤給占了,一會再另想辦法。

話說回來,趙曉梅到底哪裏不漂亮了……?沈天韻的眼光還真是高。

想到這裏,眼神便不自覺地偷偷用餘光打量趙曉梅。

從側麵看她那微卷的栗色短發、若有若無的小小酒窩和微微揚起弧度的唇角,她圓滿的蘋果肌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白玉般的光澤,甚是甜美可人。

“其實追求趙曉梅同學的人也應該不少吧?”不知道為什麼,肖堯脫口而出。

“僅論數量的話,確實還可以。”趙曉梅嫣然一笑,再次露出那兩顆小虎牙:“隻可惜都是些庸脂俗粉。”

庸脂俗粉形容男人還真新穎,肖堯想。可是,這車上最脂粉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他想問問趙曉梅到底喜歡自己什麼,想和趙曉梅再次強調自己已經有了女朋友的事實,可是一想到對方並沒有明確告白,自己率先說這些鳥話反而顯得怪怪的。

真是愁人啊,肖堯想。

“隻有像肖堯同學一樣的人,才能讓曉梅在暑假還跑出來參加學校的活動呢。”趙曉梅接著說道:“昨天的生日會,曉梅也玩得很開心。”

肖堯當然知道趙曉梅跑過來多半是為了自己,卻沒想到對方就這麼打了直球,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隻得幹笑了一聲,假裝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