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擇奕跪在那,耳朵貼著她的心髒。
怦怦的心跳聲把他從深淵拉出來。
他抱起人,一步邁了四五個階梯。
明明人兩秒前還在眼前,李康楞一下打120的功夫,隻餘焦躁的腳步聲。
李康跑到路邊時,視線中的蔣擇奕後背微微弓著,腳步急促又迅猛,像疾馳而過的風,也像禁錮在巷子裏,找不到出路的風。
在李康眼裏,他是一個遇事從容鎮定的人,是一個能掌控全場的人。
其實,所有人都錯了,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帶頭的工人問:“哎,剛才進去不還好好的嗎?怎麼暈倒了,怎麼警察還來了?”
蔣擇奕如疾風一般,從工人麵前呼地一下穿過。
他的耳朵裏容不下任何人的聲音,在那等救護車的五分鍾,他的眼前劃過每一幀與穆依在一起的畫麵,從最早的初見到此刻。
無論他怎麼呼喊,懷裏的人都沒反應。
救護車來時,他甚至不舍得鬆開懷裏僵硬的人。
李康喊他:“鬆手,先鬆手。”
他連喊了七八聲,蔣擇奕才醒神。
好在穆依沒什麼大事,是傷心過度導致腦供血不足而暈倒的,醫生說她貧血很嚴重。
穆依下午三點多醒的。
她醒來時,蔣擇奕握著她的手,臉色疲憊又焦灼,他勾勾唇,眨走模糊的視線,“穆依,你終於醒了。”
“蔣擇奕。”穆依抬手,蔣擇奕接住她的手,放在他臉上,穆依拇指碰著他極深的眼袋,“你看起來很累。”
“我不累。”蔣擇奕支起眼皮,讓自己顯得有精神些:“現在感覺怎麼樣?你得多吃點,醫生說貧血很嚴重。”
“我沒事,我是不是暈倒了?”
“你有事,從今天起,頓頓好好吃飯。”
穆依看著他沒來得及刮的胡子,點點頭,“好,我會的。”
蔣擇奕叫醫生來檢查,確保不會有事。
醫生走後,兩人一起吃了點。
“可千萬不能讓爺爺知道,他知道肯定會特別擔心的。”穆依說著,拿起枕邊的手機打開監控,畫麵裏空蕩蕩的,沒有人影,家裏所有的擺設沒有變動,“爺爺怎麼不在客廳,還不到五點,應該不會出去啊。”
蔣擇奕胸口壓了許多碎石,嗓子口灌進一把沙子,粗大的顆粒磨的渾身疼。
穆依手機跳入一條信息,是陌生人發來的辱罵短信。
對,她和蔣擇奕被網暴,然後爺爺被王麗推倒。
爺爺已經入土了。
穆依掐滅手機,頭抬的很高,因為隻有這樣,眼眶裏的淚不會掉落,她咧了咧唇,“我沒事的,我忘記了。”
後半句,她不太能堅持住,低下頭深呼吸,壓住泣音。
淚珠砸在白色被子上,暈染出白色的花朵,她搖頭,“我沒事我沒事,蔣擇奕,我隻是忘了,我沒事,你別……”
蔣擇奕抱住她,緊緊相擁。
“你別擔心。”
她的聲音攀上哭腔。
可是懷裏的人卻沒有抽泣聲。
他感受不到她的哭。
但她真的在哭,在默默的掉眼淚。
“想哭就哭出來。”蔣擇奕閉了閉眼,耳朵貼著她的耳朵,淡淡的溫度,肢體的觸碰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我陪著你。”
“我不哭,不要哭了。”
“不要憋著。”
她這段時間哭的太多了,穆依真的真的不想再哭,但真的控製不了。
淚水如堤,她趴在蔣擇奕肩上,哭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