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光的守將也是一名蒙古人,看著眼前慘烈的一幕,縱是陽光明媚都覺得有些寒從腳起。
作為蒙古人,從小父輩就告訴自己,他們是這片土地的主宰,卑賤的南人是供他們驅使的奴役。
你就是把馬鞭甩在他們臉上,他們都會匍匐下來呼你為官爺,你要什麼就可以從他們身上拿走什麼。
哪怕是你殺死眼前的南人,最多不過付出一隻羊的代價,甚至什麼都不用付出。
他們就是這麼卑賤,任由高貴的蒙古人踩在塵埃裏!
在他生命的前三十年,確實是這麼過來的。
可他今天卻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一幕,大元的官吏、貴族,像被扒幹淨的羊,被他們以前看不起的南人屠宰。
原來當他們擁有絕對的暴力時,他們才是高貴的種群。
他也是從小聽著蒙古橫掃天下的故事長大的,每當父輩們講起先祖用慘烈的屠戮贏得一場場勝利的時候,父輩們總是哈哈大笑。
喝的興起,他們也會跳起傳統的舞蹈。
唯一的遺憾是晚生了幾十年,否則自己也會是其中一員。
隻是不知,剛才被殺死的達魯花赤是不是曾經也是這樣載歌載舞的。
守將抬眼看去,可以看見明軍威武不凡的大軍陣,密密麻麻但又整齊有序。
大陣中間,是火紅的龍帳,守將知道,那是大明天子的儀仗,郭天敘也在中軍。
雖然自己站在高處的城牆,可他感覺大明天子才像是站在最高處,去俯視著腳底的螻蟻。
一如當年的成吉思汗,忽必烈。
所有的一切都反轉過來了,曾經的羊變成噬人的狼。
曾經的宋人畏元軍如虎,以後恐怕就是元人畏明軍如虎。
世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將軍,我等如何是好?”
旁邊的副將低低的詢問著守將,他也是蒙古人,曾跟自己率兵支援益都而被打的大敗而歸。
守將看著他,雖然副將強裝鎮定,但兩頰滴落的冷汗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元廷日衰,現在最強的武力當屬王保保,可自從明軍北伐,王保保就像眼瞎一樣,未曾動山西的一兵一卒。
孛羅帖木兒作為保皇派倒是出兵來援,但也聽說被明軍堵在黃河對岸,隻能望河興歎!
明軍幾乎如同刀切豆腐一樣,把山東給切成兩半,隻用了半月時間!
劉山英自是不知道城上守將什麼想法,郭天敘交代讓他驅虜攻城,他臨陣時突發奇想,認為一次性不足以刺激守軍。
此次俘虜有七八百人之多,那就分成兩批。
“帶上來!!”
劉山英對著身後又是大吼一聲。
一如剛才的故事,後麵這批蒙古人看著護城河的殘骸,已然知道了他們的命運。
他們痛哭、哀嚎,也沒有了剛破城時那種投而不降的骨氣,紛紛要求能投降明軍。
劉山英毫無所動,見他們不敢往前走,那我就送送你們。
兩個明軍拖一個,任他們赤身裸體在泥地摩擦,直接把他們拉到護城河邊。
作為統治階級,那自然日子還不錯,大多數都細皮嫩肉的,拖行了百步不到,就可以明顯看見地上的血印。
恐懼、痛苦、無助彌漫開來,這裏如同無間地獄。
他們現在完全能體會當年大宋百姓的感覺。
那些城牆上的蒙古守軍雖然隻是看著,但一個個都後背發麻,甚至感覺被拖行的就是自己。
有些膽小的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反而是漢人守軍,除了引起生理不適的,大多都沒什麼感覺,甚至內心居然隱隱有些快意。
作為天然低人一等的漢人,自然無法共情那些蒙古官吏、貴族。
何況隻要明軍一破城,自己立馬投降就行了,反正明軍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