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譽根本就不敢低頭看,趙虎鉗住他的手,讓他去觸碰那小小的骸骨
“父王不是一直想同爹有個孩子嗎,如今女兒就在你麵前,你怎麼不認了”
趙虎貼在他的耳邊,陰氣森森的說道
“這是薑逸,薑雲的薑,秀逸的逸,生於明興三年,十二月初八亥時,早產,這是阿爹喝了十數年的苦湯藥子好不容易有的孩子,你的親生女兒,父王,你瞧瞧,你們的女兒是像你還是像爹”
蕭譽不敢看,不敢摸,他痛苦的掙脫了趙虎的鉗製,扶著棺材,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父王,你為什麼要哭,你該笑啊,你見到你心愛的薑雲,還見到了你們的女兒,一家三口團聚了,你為什麼要哭啊”
這才是他厭惡蕭子音的真正原因,因為她占了原本屬於薑逸的位置,拿走了原本屬於妹妹的一切
蕭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薑雲,他趴在棺材邊上看著,那小小的骸骨,好像隻有巴掌大一點
她出生時是什麼樣子的
“明興三年,十二月初八亥時”
那個時候他在幹什麼?
鎮北王府喜添祥瑞之女,天子恩賜,百官來賀,除了他的封王大典,那是蕭家最為盛大的一場宴
“你知道逸兒出生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那天黎城也下了雪,不比你們京城的祥瑞,黎城的飛雪又冷又寒,夾著霜雪的寒風直往人衣服裏鑽”
趙虎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你知道我們跑了多久才甩開那些人嗎,兩天兩夜,他一直在流血,怎麼都止不住”
他比劃著說給蕭譽聽
“你見過西瓜嗎,大大的西瓜,棍子直接打上去,整個瓜都會被打碎,裏麵的瓜瓤汁液淌滿一地,可人不一樣,人的肚皮是軟的,一棍子打下去破不了,隻會流血,一直流一直流,直到身上的血全部流幹了為止”
“別說了,別說了”
“他一直穿的都是白衣,可到了這裏的時候,衣服上已經浸滿了血,你還記得院子裏的淩霄花架嗎,他就倒在那個花架子下麵,嘴裏一直在嘔血,他甚至都沒有力氣往前再走一步”
趙虎抓著他的脖頸強迫他去看棺材裏的人
“他拚了最後一絲力氣,可又有什麼用,妹妹早就死在肚子裏了,全身烏黑,硬邦邦的落在雪地上,他抱著妹妹想暖一暖她,可他自己都已經油盡燈枯了,你知道你最後嘴裏在喊什麼嗎,他在喊阿譽,他想見你一麵”
“別說了,別說了”
蕭譽痛苦的捂住耳朵,趙虎將他的手拿開,強迫聽下去
“他死的時候,連張破草席都找不到”
他拿出蕭譽又給他的那塊傳家玉佩
“這個東西,價值連城,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隻會給我們帶來災禍,連塊破石頭都不如,你知道我是怎麼安葬的他嗎?你有沒有發現,他劍柄上的劍穗不見了,你送他的定情信物,他最喜歡的劍穗,被拿去換了一口棺材,棺材店裏最廉價的一口棺材”
趙虎滿是絕望的質問著眼前這個男人
“你為什麼不能送他個值錢的劍穗呢,應萍每一件首飾都是價值連城,蕭子音隨手丟掉的玉佩都是無價之寶,可薑雲呢,一塊破石頭,就一塊被雕了花的破石頭,我跪在地上磕破了頭,人家看我可憐,才收了那劍穗給了我一口棺材,讓我將爹和妹妹入土為安”
“啊”
蕭譽悲慟嘶吼著,可是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