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裴景深的聲音越發的啞。
自從他變得沉默後,就日日茶飯不思,嗓子幹啞的好似沙地冒煙。
“好好好。”顧老爺子喜極而泣的呼喊守在門外的傭人,“快!快拿水來!”
傭人麻利的端來茶杯,顧老爺子接過親自喂裴景深。
“阿深水來了。”顧老爺子柔聲輕哄:“來,慢點喝,別嗆著。”
裴景深又薄唇禁閉,對此表示抗拒。
“阿深?”
“我自己來。”
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聲音低沉而暗啞。
顧老爺子擔心不已,哪敢不順著他的意來,隻得把茶杯遞到裴景深的手裏,“乖,慢點喝。”
“啪嗒!”
白瓷茶杯在接觸到裴景深手的一瞬間猝不及防的掉落在地板,完整的杯身摔得四分五裂。
裴景深一張臉蒼白到有些病態,眼睛裏是一片死寂。
“阿深,你沒受傷吧?”顧老爺子上下檢查了一番,沒瞧見傷口這才放心。
他清楚裴景深現在的精神狀態異常差勁,實在令人堪憂。
傭人剛出去了,一地鋒利的碎片無人打掃,顧老爺子拍了拍裴景深的背,起身去取掃帚。
他剛出去,原本呆坐在輪椅上的裴景深便雙手撐著椅子勉強站了起來。
他低垂著頭,斂下寂沉的眼眸,赤裸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緩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拾起一塊碎片。
破裂的白瓷碎片鋒利程度堪比水果刀,在頭頂的白熾燈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裴景深勾唇慘然一笑,臉色慘白發灰,深邃的眸子如同一灘死水。
他骨節突出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碎片,淩亂的黑發與蒼白的臉形成鮮明的對比,流露出幾分淒哀。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半個月前在病房裏和傅七七的對話……
“你跟顧少衍都是年輕人,還有大把的時間,想幹什麼就隨便去幹,即便失敗了也不缺從頭再來的時間……”
“可是顧爺爺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你們鬧騰,我這次來,也是受了爺爺的囑托,如果不是他老人家,我本不願意摻和進這件事情裏……”
多可笑啊!
他在傅七七的眼裏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哦不,或許連路人甲都算不上。
傅七七那麼心地善良的人看到路人甲受傷都會上前安慰兩句,可她卻打心眼裏就沒想過來看一下淪為殘疾人的自己。
這簡直太荒謬了!
裴景深明白了,他無非就是插在傅七七和顧少衍之間的跳梁小醜罷了。
曾經的他自以為是能夠憑本事跟顧少衍公平競爭,直到現在才發現,傅七七根本就沒給他追求她的資格。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愛而不得的是他,永遠在騷動的也是他。
但那都不重要了,他們這段不堪入耳的感情也是時候做個了結。
裴景深握住碎片的手重了幾分,手背青筋凸起,尖利的邊緣割破了手指皮肉,隱約有血絲滲出。
他最後看了眼落地窗外的世界,接著麵無表情的割破手腕,用力極重,半塊碎片深陷肉中。
大動脈被割破,鮮血劃過虛空,像朵凋謝的血蓮,一如他正在一點一點流失的鮮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