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墓園門口等了半個鍾頭,羅胖子終於開著他那輛叮叮當當哪裏都響的老爺車過來了。
我坐進車裏,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腦海中還在回想沈佳音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交朋友需要那麼複雜的原因嗎?”
羅胖子奇怪地看著我問:“你咋了?不會是中邪了吧?”
說著,他便伸出了肥嘟嘟的小胖手過來摸我的額頭。
我推開了他的手,笑著說:“沒,就是突然覺得我好像需要對你重新審視一下,沒想到你還有我不知道的一麵,大晚上跑去夜校學外語,你想出國嗎?”
“出什麼國?我去夜校那不就單純為了追沈佳音嗎?不然我去哪找機會接觸她?難道靠顏值引起她的注意嗎?這顯然不可能,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羅胖子撇著嘴說道。
“啊?嗬嗬……”我驚訝地看著羅胖子,但馬上又覺得這太合理了,於是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說:“不愧是你啊。”
晚上12點多,沈佳音給我打來了電話,告訴我胡桃已經在她家裏睡下了,情緒很穩定,脖子上的傷隻是破了皮,並不嚴重。
“沒事就好。”我應了一聲,隨後又勸慰說:“在墓園裏胡桃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她被胡杏纏了大半年了,頭腦都是不清醒的,她之所以會那麼說,一方麵是因為胡杏討厭你,另一方麵大概是因為自卑。”
“我知道,下午的時候你不是做了各種推測嘛,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當時隻是配合她演戲罷了。更何況她刀都架在脖子上,我先示弱也是最好的應對辦法。總之,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脆弱。”沈佳音帶著笑意說道。
“你也別完全不當一回事,因為胡桃說的那些話她自己是能記住的。雖然我和她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是給我的感覺,她應該是那種有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裏的類型,如果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反而會增加她的心理負擔,搞不好又開始自狠起來了。”我建議道。
“嗯,等她醒了,我會和她好好談一下的。隻是關於胡杏的事……”
“胡杏又怎麼了?應該已經葬靈完成了,她不會再去騷擾胡桃了。”我說。
“不是這個。剛剛在睡著之前,胡桃跟我說她想去自首。”沈佳音沉聲說道。
“都過去這麼多年,沒這個必要吧?”
“我也是這麼勸她的,但她好像沒有聽進去,然後就說困了,想睡一下。哎,我就怕明天早晨再一睜眼,胡桃就又消失了。其實她今天白天就是去公安局了,在門口徘徊了一整天。”沈佳音說。
“那她如果真去自首了會怎麼樣?法律這方麵我不太懂。”
“視情節而定。”頓了下,沈佳音向我說明道:“胡桃告訴我當年的事情了。那天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胡杏回來之後就踢門,罵她,後來還拿著菜刀把門給砍開了。胡桃當時很害怕,也很生氣,於是就去和胡杏搶菜刀,就在爭搶的過程中不小心劃開了胡杏的喉嚨。等她再回過神的時候,胡杏已經躺在血泊中咽氣了。後來她爸爸回來,告訴她什麼都不要說,躲到房間裏去,剩下的你就知道了。”
我輕歎一口氣,繼續問:“如果真要判的話,你估計大概會是幾年?”
“不知道。”沈佳音回答得很輕,感覺像是躲不過這場牢獄了。
不過,這對胡桃來說或許也是件好事,因為比起進監獄,精神上的監牢反而更加可怕,如果自首能讓胡桃徹底放下過去,跟自己的內心和解,從而真正從陰影裏走出來,那未嚐不是個好的選擇。
但這些話我隻在心裏想了想,並沒有和沈佳音說,她也沒有詢問我的建議,隻是隨便聊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
一周之後,沈佳音再次聯係了我,約我去步行街的星巴克見一麵。
和初次見到時差不多,沈佳音依舊妝容精致,打扮得時尚高雅,隻是沒有了之前的盛氣淩人。
“胡桃還是去自首了。”落座之後,沈佳音立刻開口說道,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但也沒有什麼愁色。
“輕了判嗎?”我問。
“我幫她安排了律師,目前正在收集證據,畢竟過去八年了,需要些時間。不過情況還算樂觀,最好的結果是免於起訴,但她爸爸應該沒辦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