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宏剛的眉頭緊緊皺著,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口說:“她是和我說過一些很奇怪的話,我不知道是威脅還是什麼,然後她就突然自殺了。
我怕……我怕警察會覺得是我在慫恿她,或者對她做過什麼,所以不敢去學校,不敢……”
他表情很痛苦,眼裏有隱藏不住的驚恐,說話到一半便雙手用力抓住頭發,在沙發上煎熬地前後搖晃著。
“你放鬆點,不用那麼焦慮,警察那邊應該沒覺得事情和你有關,我們過來也不算是代表學校要對你做什麼處分。”我安撫道。
沈佳音也表態說:“沒錯,這件事和你無關,我以校長的身份保證,不會因為王婉的事情對你做任何追究。但,今天你曠工的事情,還是要公事公辦的。”
一提到曠工,薛宏剛反而情緒放鬆了一下。
他抬起頭來,連連眨了幾下眼睛,然後低聲說:“王婉那天晚上,就是出事那天晚上,她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逃。”
“逃去哪?”我問道。
“不知道。”薛宏剛立刻搖頭說:“我完全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我……我……哎,好吧,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讓我跟她一起離開學校,和她私奔,但是我……”
薛宏剛有點說不下去了,緊鎖著眉心,回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房門。
“你不用加入那麼多自己的理解。這樣,你把王婉開始跟你接觸,對你說過的話都大概描述一下,然後重點說一說她自殺之前和你講過的話。記住,不要加入你自己的理解,隻做客觀的複述。”我強調道。
“哦。”機械地應了一聲,薛宏剛回憶著說:“她和我接觸其實挺突然的,就突然有一節課,她坐到了最前排,用那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以為她有什麼問題,結果她突然臉紅了,我就以為……”
“不要你以為,隻要客觀描述。”我立刻打斷了薛宏剛。
他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說:“好的,沒有我以為,就……就從那天開始吧,王婉開始很主動地跟我說話,最開始還是問課程相關的,後來就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比如將來要去哪座城市,做什麼工作,還說到要生兩個孩子什麼的,就像是要……”
突然停頓了下,薛宏剛意識到自己又開始主觀想象了,於是急忙刹住了車,繼續回憶說:“然後就是她自殺之前,突然打電話和我說她想逃,問我願不願意放下一切和她走。
我當時腦子已經不轉彎了,愣了半天沒回答出來,然後她就笑了一聲,說沒事,不會讓我為難,她會處理好一切。
我聽她的語氣好像很失望,就還想安慰她一下,結果她突然和我說,希望我不要忘了她,也不要恨她,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那時候其實我已經有感覺了,感覺她好像要做什麼事情,但我害怕說出去會影響到我,畢竟……所以就……”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壓得越來越低,羞愧與自責的情緒已經完全壓過了其他一切。
我和沈佳音對望了一眼,然後朝門外示意了下。
沈佳音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起身說:“感謝你願意把事情說出來,如果狀態一時難以調整過來,那就請個假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吧,王婉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