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二十一年六月,京城宣武門外西大街潞安會館,此時已是盛夏時節,午後天色愈加炎熱,熾辣的陽光直射地麵,不時有人用水瓢潑灑清水壓塵,不想那水一到地麵上,瞬間揮散開去,化作水汽,反倒愈加悶熱。
會館門口一株老槐樹下,三、四個夥計袒胸露腹的在樹下納涼吃茶,為首的一個夥計長的較為粗壯,他一手揮著一把搖扇,另一手搓著不斷冒汗的前胸,口中說道:“哥幾個,聽說沒,昨夜隔壁九江會館馬老三和幾個帶家眷的商販打了一架,聽口音都是九江的,幾個商販合手臭揍了馬老三一頓,嗬嗬,我去瞧時,馬老三被剝得赤條條的,全身血葫蘆似的,馬老三那婆娘哭天搶地的,扯著那幾個商販,被那幾個商販嘿嘿……”。
靠在他身邊一個夥計大大的吞了口饞問道:“權哥,那幾個商販把馬老三婆娘怎麼拉,莫不是也剝了個赤條條的?”
那權哥將手裏的汗水甩了甩吃吃笑著說道:“那可不是,雖沒剝得赤條條的,但胸口好大一塊布被扯了下來,褲子都被拉到大腿根,嘖嘖,那婆娘可是夠味。”
另一個夥計噗哧一笑說道:“權哥,你該上去勸勸架,沒準趁亂還可以摸個兩把。”
權哥眉花眼笑的說道:“你權哥是什麼人,用得著你提醒?當時我就衝上去,一把推開那幾個商販,把那婆娘給摟在懷裏,嘖嘖,那身段可真是沒說的。”
眾夥計聽到這一起哄笑,這時隻見兩輛馬車緩緩停在了潞安會館門口,沒等車把式停穩車,車架上一個中年漢子就急匆匆的跳了下來。
這漢子國字臉,長像到也白淨,一條大辮子又粗又長,梳得一絲不亂,隨便搭在肩上。大熱天兒還穿著件靛青葛紗袍,腰間係一條玄色帶子,顯得精幹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權哥見這人架勢有點派頭,便上前打個千,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問道:“這位爺,怎麼稱呼?小的潞安會館周權。”
那中年漢子倒也客氣拱拱手道:“在下山西潞安府上秦村宋四元,前來拜會貴館萬雲鵬萬老爺。”
權哥一聽宋四元的名字,眼中一亮說道:“果然是宋爺來了,萬爺前幾日就吩咐我們幾個,說宋爺您這幾日就會到京,今日終於到了,來,哥幾個給宋爺招呼著,馬車送到後院馬廄去,水草馬食招呼好嘍,要是掉了一點驃小心萬爺竹棍子招呼。”
宋四元點點頭說道:“這位小哥,我車上有女眷,貴館可有女眷的房間?”
權哥說道:“喲,宋爺你這折殺小的了,小的叫周權,可當不得宋爺那小哥的稱呼。館內有女眷的住處,小的去叫人帶幾位進去。”
這時馬車上下來兩名女孩兒,一個十一、二歲的模樣,丫鬟打扮,長得很是水靈。另一個小女孩卻有八、九歲的樣子,但見一雙秀美妖嬈的眸子,淡淡的柳葉眉,膚白如雪,雖然年紀還小,但長大了定是傾國傾城的禍水。
周權看到兩個女孩兒,不禁呆了一呆,暗想馬老三那婆娘和這兩位小姐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放開嗓子衝館內喊道:“潞安上秦宋爺到了,裏麵伺候著。”喊罷,向宋四元說道:“爺,裏麵請。”
宋四元微微一笑,拉著那年紀較小的女孩兒的手向會館裏麵走去,另一個丫鬟模樣的跟著兩人身後。
周權看了,用手碰了碰身邊一個夥計說道:“小陸子,看見沒,這才幾歲呢,就長得這般模樣,差點把爺的魂都勾了去,那要長大了,那還了得?”
那小陸子嘿嘿笑道:“權哥,你就一個勁想去吧,我給他們把行李送進去,再多看兩眼,您就在這歇著吧。”
周權轉頭果然見這小子背了兩大包行李就要往館內走,不禁大怒,上前兩把搶了過來,一腳將小陸子踹到在地喝罵道:“就你這貨也配給宋爺提行李?一邊呆著去。”拿著行李就跟著宋四元三人進去了。小陸子不敢和他爭競,恨恨的向周權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招呼車把式拴馬去了。
周權提著行李進到館內,隻見萬雲鵬聽到自己吆喝,已經到了正廳見客,他悄悄站到邊上,隻聽宋四元指著那年紀較小的女孩兒說道:“萬大哥,這是小女,閨名齡娥。旁邊的是丫鬟小蕊。齡娥、小蕊,過來見過萬伯伯。”
萬雲鵬約莫四十來歲,長的較為肥胖,圓圓的臉上掛著一臉的笑容,活像個彌勒佛。那宋齡娥上前納福為禮盈盈拜道:“萬伯伯,侄女有禮了。”
周權隻覺得這聲音比那出穀黃鶯還要清脆,半邊身子都酥麻了,隻見萬雲鵬嗬嗬笑著扶起宋齡娥說道:“好俊的小丫頭,老宋原來這幾年你躲起來就是調教出這麼個標致的小人,本事可是見長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