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鼙金鐸所以威耳,旌幟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諸葛亮《將苑》
清鹹豐四年五月初,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卻依然的悶熱難當。紫禁城正陽門城樓上,排排星火點點,正陽門八旗護軍的兵勇們靠著城垛子,懶洋洋的站著值守。幾個老兵**則肆無忌憚的在城樓一角圍了起來,在那裏聚賭。
一名清軍把總帶著一隊清兵巡邏過來,見到幾個老兵**在哪裏聚賭,心中大怒,正要上去皮鞭子侍候,走進跟前卻認出來是鄭親王府大管家達山家中的包衣奴才。這時候鄭親王端華、肅順一黨在京城可算是聲勢日隆,如日中天,萬萬不是自己一個小小把總能得罪得起的,當下這一口氣隻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但已經走上前去了,不說點什麼好像又不對。
當下那把總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哥幾個,算是給老哥個麵子,咱們收了這賭攤好麼?等換了班,咱們好好的去吃他一頓,小弟做東如何?”
那幾個老兵**回頭看了看那把總,都是哼了一聲,其中一人笑道:“老總,這個時候北邊的長毛賊匪已經剿平了,這京城裏的也總算消停了,天下太平著呢,還怕啥?”
那把總隻怕千總來巡查看到,千總可不會怪罪這幾個背景硬朗的老兵,可隻會那自己怪罪的,當下隻得蹲下身,悄悄的和那幾個老兵說道:“可還不太平呐,各位可曾聽說了,山東的撚黨又在蠢蠢欲動,要是撚黨悄悄到了京城,那可極是凶險了。”
另一名老兵冷笑道:“老總,你的消息可就沒我們靈通了,我們聽說的是,這山西團練秦總兵回京的路上遇上了這夥撚黨,你們猜怎麼著?”
那把總問道:“怎麼著?”
那老兵口沫橫飛:“那秦總兵手下隻有隨扈的兩百親衛,可賊匪總有千把號人,秦總兵那可是條山西好漢,一支紅纓槍使的是出神入化。當下便率兵馬直衝,直殺得那夥撚黨是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連匪首也被秦總兵陣斬了。”
那把總遲疑的問道:“真有那麼神乎?撚黨可是能耐極大的賊匪啊。”
那老兵哼哼笑道:“那些個撚黨亂匪,哪能是秦總兵對手?這位總兵可是在陝甘剿匪出了名的,知道麼?一個月大小十三戰回匪,硬是以一千騎兵剿滅了上萬的回匪,那可是極為厲害的。”
那把總舒了口氣,但還是看著賭攤不說話,那老兵哼哼的笑道:“老總,你是不是怕千總大人來巡營看到?”
那把總連忙點頭,那老兵哈哈大笑說道:“老總,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千總大人的今日去了胭脂胡同,可不知睡在哪個娘們的肚皮上了,今晚可不會兒來了。怎麼樣?老總也來兩手。”
那把總大大的舒了口氣,笑罵道:“他娘的,害得老子巡了老半天,你們幾個也不早說,來來來,手早就癢了。”
幾人吆喝著繼續賭起骰子來,渾然沒覺得一個黑影從他們不遠處溜下了城牆。
那黑影正是宋齡娥,她今夜出宮正是得到消息,太平軍三大將領已經都到了京城晉軍在龍泉寺後山的據點內,便連夜換了夜行衣出宮來了。今日鹹豐到了圓明園避暑去了,也不在宮中,宋齡娥才能溜出宮來。自從銀庫貪盜案之後,鹹豐似乎對她更加依賴,僅僅隻是英偉鹹豐覺得她更加可以信任,這讓宋齡娥的內疚之感日漸加深。
進入龍泉寺後山莊園範圍,宋齡娥打了幾下暗號,告訴暗哨自己來了。自從劉銘傳去了關外之後,宋齡娥過來都事先用暗號通知,不再闖過暗哨了,這倒也讓新接手的連長鬆了口氣,生怕自己像劉銘傳一般被戲耍,實在丟不起那人啊。而那次之後,宋齡娥三激劉銘傳也傳為會中的美談。
進到院中之後,楊威智和秦穆嚴、何天賜、榮祿等候在那裏,見到宋齡娥都是上前行禮。宋齡娥看到秦穆嚴、何天賜和榮祿都是安然無恙,心裏高興,臉上的煩悶之色略減,笑逐顏開上前說道:“幾位哥哥不用多禮了。”
楊威智躬身說道:“總舵主,會中禮法不可偏廢。”說罷四人還是將禮數行完,看著楊威智似笑非笑的神情,宋齡娥忽然明白了過來。如今大家都已經是長大了,或是手握兵符的將軍,或是會中要人,都已經不再是昔日在上秦村後山嬉鬧的孩童了,而且天下會也從原來的七個人,發展到如今近百萬會眾,掌握的兵馬也有數十萬之多,既然天下會已經壯大,宋齡娥自己身為天下會總舵主,自然不能像從前那樣和幾個哥哥嘻笑怒罵的了,公開的場合之下,該有的威儀還是要有,否則如何服眾?
轉眼看到了榮祿,卻見他神色自若,已經看不出對自己有絲毫的眷戀之情,心中微微歎息,暗自苦笑,他還是那樣,做事情做得很絕,說了和自己今後隻有兄妹之情,便是隻有兄妹之情。隻見他目光和自己觸碰之下,也隻看了鼓勵和支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