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譯心站在那個大桶旁邊走了兩步,低頭看看泡發了的地板,再看看那個塑料管,腦海中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樓下那戶竟然沒找上來嗎?
關譯心圍著這個坐落在貧民窟的房子裏檢查了一圈,便停下了腳步。
房子進門是不足一平米的門廳,緊接著就是連在一起的臥室。
廁所擠在旁邊一個小角落裏,馬桶和水池挨著,屬於站起身就能撞上去的距離。
臥室的麵積稍微寬敞一點,但為了節約空間,和學校宿舍一樣是上床下桌。並且,下桌的位置已經被簡易儲物櫃堆疊地滿滿當當,根本走不進去。
抬頭能看到臥室有一扇窗,隻不過,走到窗戶麵前,就會發現,外麵看不到什麼風景,隻能看到另一棟極其靠近的裹著陳舊粉刷塗層的鋼筋水泥。
關譯心低頭,數了數地板的數量估算了一下,整個房子加起來,大概有個十二三平米?
要是一個人住,這個平米數其實也不是不行。
但是,現在的問題在於,原身為什麼要在這麼狹窄的房間裏,放那麼大一個水桶?
必然不可能是樓裏經常停水導致的習慣性儲存生活用水,水桶底部那麼明顯一個塑料管子擺在那裏呢!
關譯心已經仔細檢查過一遍了,洗手間的水池那裏也能正常的放出水來,且沒有水流時不時幹涸的痕跡。
關譯心像是困獸一樣在這個狹小的鴿子籠裏又轉了一圈,她想找個能坐下來的地方休息一會兒然後思考,卻愣是在又聽到幾聲“嘎吱嘎吱”地板被踩下去的動靜後,徒勞地停在了原地。
——房子裏根本沒有能夠坐的地方。
哪怕給那個水桶加個硬點的蓋子呢?
這樣人就能坐上去了不是?
關譯心有些頭疼地想著,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
她站在這個房間裏,根據這裏留下的各種細節,試圖模擬出原身在這裏生活時的狀態。
然後她就頹然地發現,原身在這裏,似乎就不是在正常的生活……
畢竟,正常人都不會蓄意將自己的住處水淹。
又不是海水裏的生物上岸了。
而且,這裏雖然無比潮濕,但是,原身在放水的時候,似乎還真就小心翼翼地。
她應該是一直都讓家裏的地麵保持了濕潤,卻又控製了水流的大小,盡量避免了這些水會滲到樓下去。
關譯心越想越覺得詭誕不經、難以理喻。
她走到窗戶那裏,伸手打開了窗。
窗外隱約有幾絲風吹了過來。
不知為何,風裏隱約還帶著些陳舊的鐵鏽味,卻也稍稍吹散了房間內的悶熱和濕氣。
好在,流通的空氣讓關譯心一直不上不下憋悶著的那口氣總算是喘勻了。
她在寂靜的風中聽著自己越發清晰的心跳,有些詭異的失神。
那陣“砰、砰、砰”的跳動,似乎已經脫離了身體的整體,並且順著血管,一路蔓延到了耳朵裏的鼓膜,並擴散至大腦中。
關譯心猛然間意識到,這個房間似乎喚醒了這具身體裏隱藏著的、某些失控的本能。
是房間裏過度潮濕的水汽?
關譯心不明就裏,但是她隱約能夠察覺,如果放任這個變化持續下去,似乎會發生一些超出她控製的事情。
關譯心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走到了窗邊,伸手將窗戶整個敞開。
她的手指攥緊了生鏽的欄杆,因為過於用力,骨節處甚至泛起了一陣青白色。
關譯心緩了一會兒,再轉過頭來看向室內的時候,嘴唇抿緊,緊張得崩成了一條直線。
一直等到房間裏濕潤的水汽全部都被風吹散,關譯心那快到不正常的心跳才終於漸漸恢複到了正常的狀態。
她做了個深呼吸,右手按在了左手腕處的寸口脈上,對著光腦的一分鍾計時器數了一遍心率。
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態應該是穩定下來了,關譯心這才重新活動了一下身體,開始挪動著腳步,抓緊時間在這個房間裏翻箱倒櫃、尋找線索。
持續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的搜尋和整理後,關譯心累得額頭上都冒出了細汗。
她把床鋪下麵的雜物櫃一個個全都清了出來,包括衣服的衣兜、帽子,就連布料中間的夾層都沒放過。
托那些被翻出來的雜物櫃的福,差不多收拾完東西之後,關譯心直接把櫃子當椅子,坐在了上麵。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略微休息了幾分鍾,便抬頭看向了床鋪的方向。
整個房子裏現在唯一沒翻過的地方,就隻剩下這裏了。
關譯心看了眼時間,下午六點了,等下收拾完該吃晚飯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之後,關譯心爬到了床上,將枕頭、被子和床褥一層層地檢查了一遍。
很快,她便在褥子中間的部位,找到了一層可以卷起的略微硬質存在。
——手指一摸上去,那觸感就很像是軟皮的筆記本。
關譯心對著床上墊著的褥子琢磨了一會兒,然後從旁邊的拉鎖那裏,將這個筆記本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