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涵抄書的想法由來已久。雒陽人死光了,可以再生;雒陽城燒毀了,可以再建;而東觀那些藏書許多都是孤本密藏,焚毀了,就再也沒有了。
然而,這事也不是那麼好辦的。關鍵所在,與張讓說的一樣,就是個“錢”字。張昭對抄書沒意見,準許張涵動用家中的人手,還提供了一大筆錢。然而,這個答辯也是相對而言。一千萬錢是不少,足夠從三公裏挑一個買了。可是上下打點,再賄賂靈帝就不太寬裕了,人手是有了,但這些人總要吃飯穿衣,抄書總需要筆墨,還有其他林林種種的開支,就得張涵自己出錢了。張涵這兩年沒少掙錢,張昭知道他手裏很有幾個,張涵想叫窮都不行。
靈帝是個中等身材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臉色厚厚塗了層粉,白的象麵牆,看不清臉色,但眼圈發黑,眼中無神,聲音中氣不足,顯然夜生活比較豐富多彩。
本來,授予議郎這樣六百石的小官,又是很平常的新官上任,張涵隻要到西園交納兩百萬錢的費用即可,靈帝是不必親自出馬的。但是,事情關係到另一筆買賣,靈帝一時興起,便在西園勉為其難地準備了一個簡單的儀式。
事前已經談好了價錢,張涵行禮如儀,靈帝溫言勉勵了兩句,張涵獻上一千萬,事情就算辦完了。
不過,張大木卻告訴他,以後要小心了。在觀禮的時候,張涵意氣風發,英姿勃勃,靈帝忽然覺得自己的皇室圖書借閱證賣賤了,忍不住惋惜地對張讓說,“可惜了,聽說張氏挺有錢的,應該賣他一千萬錢!”——意思說,這回少賣了兩百萬錢。
張讓一聽,趕緊說,“他能出一千萬,已經很不錯了。按照他的職位,就算是不花錢,也能借閱一部分圖籍,幸虧他不知道這事,要不然,怎麼會出錢來買?陛下你不知道我從中做了多少工作!”
這都是酒後的閑話了,張涵聽了隻覺哭笑不得。靈帝這位大漢家族企業董事長,對企業的境況漠不關心,卻隻顧著收取回扣,還真是有性格。
“嗯,不錯,這裏要挖條溝,溝要曲折些,再種上水生植物……”
張同和新買下的莊子很合張涵的心意,出了西陽門,往北走上四裏路,莊子就在陽渠邊上。正好利用渠水,建座造紙作坊,抄寫東觀的大量書籍,需要消耗大批的紙墨,都花去買,張涵可支付不起。
張同和已經說了,買莊子的錢就算了,以後莊裏的開銷,就要張涵自己解決了。拿著張昭老太爺的書信,張同和擺出一幅‘我也不想’的樣子,張涵也沒法怪他——張同和從酒樓裏拿了莊子錢,已經是給他麵子了。手裏沒錢,辦起事來,張涵隻能精打細算。
平整土地、修繕道路、建築房舍,張涵一有時間就泡在陽陰莊裏,自然就與外界少了往來。盧植帶著他參加了幾次宴會,每次張涵都帶著張超同去,順便結識了一些知名人士。張涵奉行低調原則,並沒有與這些人過多交往。在雒陽,張涵隻是個過客,混個臉熟就可以了,他隻想把事情辦完,趕緊走人。在張涵看來,雒陽的名士、大人們多麵帶死兆,不必多費心思。不如讓張超多認識些兒人,以後雒陽這裏上下打點,就全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