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涵自然不會知道,伍子方忽然收了一個大耳朵的部下。劉備的起點太低,眼界也差一些,張涵對他不是很注意。最近一次特意要劉備的情報,還是在中平元年(184年)黃巾之亂的時候。當知道劉備繼續在家收保護費,張涵很是疑惑了一陣兒,還以為自己改變了曆史……
不過,時至今日,張涵也並不太在意了。
“文藏,你說上古的時候,三皇從何而來……”
戲誌才無語中,張涵今天不知怎麼了,抓著他討論君權天授什麼的。其實,儒生們史書讀多了,也不太相信君權天授。但是,大家誰也不說這個,也不去想這個。真要討論的話,難道春秋戰國是老天爺兒子生多了不成?!
“主公,有話就請直說!”
戲誌才能接受‘民為邦本’,卻不想討論那些有的沒有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張涵的狼子野心。張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文臧,很明顯嗎?”
“主公,不是很明顯,是一目了然!”
“嘿嘿,”張涵幹笑兩聲,“文臧,我挺不住了,今天我安頓了一個流民,明天就能出兩個、三個,我安頓了一百萬,就還有兩百萬……而且,”張涵用手向上一指,“收刮的越來越厲害,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再這麼下去,不用三年兩載,青州也要亂起來了……”
“……”
戲誌才默然,天下不安,人心思變。
“文臧,你看我這個說法能不能說通?”
上古的時候,百裏一國,一國的人很少,不過幾百、幾千人而已,三皇五帝,在這一國中,都是有大功於民,於是民舉而為王……
“主公,等等,我先問問,三皇五帝,指的是哪兒幾位?”
張涵話說到一半,被戲誌才打斷了,關於三皇五帝,各典籍的說法不一,共有五種,當然要弄清楚了人,才好對號入座。
“嗯,按《尚書》的說法算!”
“好,那就是三皇:伏羲、神農、黃帝和五帝:少昊、顓項、帝嚳、唐堯、虞舜了。”
“嗯!因為三皇五帝德行好……”
簡而言之,張涵就是說,三皇五帝是由民推舉的,所以權利與義務是相對的,他們居於高位,也負有責任,要外禦其辱,內安其民;所謂“民心即天心,民意也天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雲雲。
“哦,粗糙了點兒,仔細改改,也能說的通,比《太平青領道》強不少……不過,主公,你不覺得,眼下並不適合‘覆舟’嗎?還是等等吧,陛下身體不好,陛下身體不好……”
這話題有點沉重,張涵說的漫不經心,戲誌才也帶了幾分戲謔之意,但他說到此時,臉色就變了,嘴裏重複了兩遍“陛下身體不好”,嗓音也變了,腦海裏閃電般的轉了七八個念頭,戲誌才直勾勾地盯著張涵:
“你,你,你是早有準備!”
戲誌才的這句話,帶著“嘶嘶”的出氣聲,好象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他的目光太過駭人,張涵忽然覺得不敢看他,眼光遊弋不定,嘀咕著:
“也沒有多早……”
“……”
從與張涵的相識起,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裏,戲誌才木然半晌,才冷笑道:
“沒多早?沒多早!”
戲誌才氣的直哼哼,“哼哼!從你一開始找我來……”
“文臧!”張涵眼神遊弋不定,但一直在留神觀察戲誌才,此刻厲聲截斷了他的話,“你也太小看我張伯潤了!”
停頓了一下,張涵喝了口酒,慢條斯理地品了品,讓酒液平攤在舌頭上,細細體會那甘醇清甜的味道。
“快說!”
戲誌才頭上青筋暴跳,恨不能上前抓住張涵脖子,把話擠出來。
“文臧,你到底在生氣什麼?”
看到戲誌才的反應,張涵反而不慌了。與戲誌才挑明之前,張涵最害怕的,就是戲誌才義正詞嚴。基於信念的東西,是最難改變的。當然,根據張涵的觀察,戲誌才並不是對大漢忠心耿耿的人。
“文臧,我可沒有騙過你,我一直在說民為邦本,保民安國,為國家保留幾分元氣……我從來就不是黨人,也不是清官,我是青州有史以來,最大的貪官,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在生氣什麼?”
戲誌才恨恨不已,怒視了張涵一眼,忽然泄氣了,張涵若不是擺出一幅憂國憂民的模樣,他怎麼會上當受騙,這麼長時間都沒看出來。
作為張涵手下的兩大智囊之一,戲誌才清楚張涵手裏掌握著多大的力量,也隱隱約約覺察到,張涵私下還有著其他力量。但是,戲誌才並沒有產生懷疑。張涵確確實實是安頓流民,真心實意、廢寢忘食,希望能給流民找出一條活路來,想讓他們過的更好一點。而騶縣張氏總是上百年的世家,近年來又勢力大漲,總會有些家族力量的。這些都是平常事,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