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張滎腳下用力,隻聽的“喀嚓”一聲,劉鐵雄手臂彎曲成奇怪的形狀,不由自主發出無助的慘叫聲。
“張滎!你敢!”
劉德成戳指大喝。
“我敢?我當然敢!我有什麼不敢的?你去告我呀!”
張滎獰笑著迫近劉德成,揪住他的脖領子,把他整個人都拎在半空中,劉德成幹枯瘦小的身體,在他手裏,就像一個半大的孩子。劉德成又氣又怕,渾身哆嗦,指著張滎的鼻子:
“你!你……”
“我怎麼啦?”張滎一鬆手,把劉成德跌了個腚墩,方才哈哈一笑,“今天看你是我便宜老丈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記較,我告訴你,這青州就是我張家的天下,你敢動我一根手指,我就叫你全族死光……”
說完這番話,張滎彎下腰來,輕薄地拍打著劉德成的臉頰,“擇日不如撞日,老丈人,閨女我今兒領走了,趁早把嫁妝送過去,省的到時候難看……”
“少爺,何必如此,不如……”
劉三湊到近前,小聲對張滎如此這般嘀咕了一通。張滎點頭之餘,一巴掌拍在了劉三的肩膀上,把他拍了個趔趄,“好!這個主意好!
來人,把我老丈人一家一起帶走,讓咱這個女婿也進進孝心……”
“劉三,你這個畜牲!”
劉德成見此情形,哪裏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可他全無辦法。劉氏在青州是個大姓,但他這一支人丁不旺,在黃亭鄉裏本就是小姓。他無助的四處張望,鄉裏一片死寂,路上除了他們這些人,一個人影也沒有,各家的門窗都緊閉著……自家人都不敢出頭,旁人就更不會了。
劉老七把牙咬的格格響,悶哼一聲,就要衝出門去。他老婆一把抱住他,被他拖出去好幾步。
“放手!你這死婆娘!他們也欺人太甚了……”
劉老七“咣”一下個了老婆一記耳光。耳光很重,他老婆耳邊嗡嗡直響,但她卻死死地摟住劉老七的腰,不肯撒手:
“老七,別去!屯門裏的韓泉林一家……”
這話有如一瓢涼水當頭澆下來,劉老七立刻就不動了。張滎非是常人,這張是騶縣張氏張青州的張,就是縣裏的大小官吏也沒有哪兒個敢管的,韓泉林一家七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家裏三百多畝地落在張滎的手裏,不也不了了之啦。劉老七上有父母,下有妻兒,就是他不怕死,又如何能不考慮家人……
劉德成一家的哭喊聲去遠了,減小了,消失不見了,劉老七終究沒有出門,黃亭鄉裏也久久沒有人出門,死一樣的寂靜……
“……
三月初八,張滎,占孫文成良田五百八十畝,孫家老少十一口失蹤;
三月十七,張滎,十萬錢,良田三百一十四畝;
四月初一,張盛,因爭道細故,打傷李慶和,砸毀馬車一輛;
四月二十三,張滎,強娶劉德成女為妾,捋劉德成一家十一口,田一千八百畝,宅院一處;
五月十三,張滎,八萬錢,官田八百畝;
五月十八,張滎,九萬錢,良田四百三十畝;
五月十九,張盛,酒後將宋老實打成重傷;
五月二十七,張昆……”
張音抬眼偷看了張涵一眼,立刻就把眼皮垂了下來。張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麵沉似水,但張音隨他日久,一見便知他心中大是惱怒。
張音目不斜視,專心致誌地讀起了資料。張涵是個胸有城府的人,動怒的時候並不多,看起來是個和善寬厚的人。不過,張音可從來也不敢輕慢張涵,他一向認為,張涵比脾氣暴躁的人可怕多了——張涵是很少生氣,但他誌向遠大,心中自有規劃,有必要的話,殺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張音不能不提醒自己,千萬要留神。
坦率地說,張涵行事通常會留有餘地,隻要不逾越某幾個敏感界限,便不會有大事,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一旦越界,張涵絕不留情。當然,這許多年下來,張音對張涵也有了很深的了解,知道界限在哪裏,行事自有分寸。故而,張音卻也談不上懼怕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