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春暖花開,還是那間木屋,落地窗敞開著。和煦的春風穿窗而入,帶來陣陣草木的芬芳。坐在窗畔向外眺望,映入眼簾的是綠草茵茵。小雨初晴,小草綠油油的,在春風裏搖曳,不時有晶瑩的水滴從草葉上落下。春天到了。
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樣的,張涵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以上純想象。類似這樣的美好生活,張涵已久未曾有了。實際上,他正振作精神,端正坐姿,上身微微前傾,作出一幅全神貫注的樣子,聽鍾繇、審配和岑瀾三人爭執。
這事還要從上元節說起。那天,張涵與鍾繇約好了時間,與獻帝的矛盾卻突然激化了,張涵一時也顧不得許多。直到三月朝局已定,這才得以抽出時間。
“想不到長安危難之中,元長也不改初衷,別人曆經磨難,多有消沉,元長的書法卻更進一層,真是非常人……元長,有閑暇的話,給我寫幾張條幅吧!”
一本鍾繇手抄的《新漢律》草稿翻開,擺放在幾案上,張涵頗有些愛不釋手。觀鍾繇的手書,筆勢古樸靈動,恍如飛鴻戲海,極生動之致,卻又不失方正。若非草稿上塗抹刪補,實在是一難得的佳作。不過,蠅頭小字卻沒有大字那種筆走龍蛇揮灑自如。
“大將軍過獎了,長安困窘之地,左右無事可為,我每每便以之遣懷,打發時間而已,哪裏當得如此誇獎。大將軍的行書,天下皆知,還是莫要笑話於我……”
想起長安之事,鍾繇不覺唏噓,隨口謙遜了幾句。
“元長過謙了,凡事說來容易行來難。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人人皆知,如元長者卻少之又少。至於我的字嘛,當初或是不在元長之下。不過,這些年來事務繁忙,我哪裏靜的下心來練習,早就遜色不止一籌了,而元長厚積已久,突破在即,隻怕不出三年五載,便會更進一層,我就更是望塵莫及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這是強求不得的。張涵心知肚明,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和心思用在這上,書法的成就也就是如此了。在書法上他也曾下了很大的功夫,花費了無數時日,對鍾繇難免有幾分羨慕之情。
“是啊,元長兄的字可謂一絕了……”
岑瀾笑著湊趣。
……
審配也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幾句。四個人說了陣兒閑話,張涵咳嗽一聲,這才說起了《新漢律》來。
“草稿我看過了,諸位都費心了……”
漢代繼承了秦朝的製度。秦朝舊律《法經》起自魏文侯師李悝,共有《盜》、《賊》、《網》、《捕》、《雜律》和《具律》六篇。蕭何定律,除參夷連坐之罪,增部主見知之條,又增加了事律《興》、《廄》、《戶》三篇,合為九篇。叔孫通益律所不及,傍章十八篇,張湯《越宮律》二十七篇,趙禹《朝律》六篇,合六十篇。到了東漢,漢律已增加到906卷之多。
然而,漢律增加速度很快,法律條文猛增,成文不免就會混亂疏漏。《盜律》有賊傷之例,《賊律》有盜章之文,《興律》有上獄之法,《廄律》有逮捕之事,諸如此類,繁雜錯漏而沒有條理。不是十分熟悉律法的官吏,根本不知道在審理案件時,應該援引哪裏的法律條文合適。官吏尚且如此,具體的執行情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鍾繇這番編篡,不過是將現行的漢律梳理通順,新增部分條目,廢除不合時宜的律令。在九律之外新增了劫略、詐偽、毀亡、告劾、係訊、斷獄、請賕、乏留、驚事、償贓、免坐、水火、法例、關市、衛宮等十五篇,改《廄律》為《廄庫律》,廢除了宮刑、夷三族、妖言等一百零七條,並新增四十三條。總之,完成的《新漢律》共計二十四篇,637條。
從整體而言,《新漢律》減輕了刑罰力度,廢止了許多嚴刑酷法。全麵廢除了包括宮刑在內的肉刑,建立了笞、杖、徒、流、死為主的新的‘五刑‘體係和死刑複核製度。當然,就張涵看來,《新漢律》依然過於嚴厲了。但是,事緩則圓。羅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而且,這時代的專家還沒有進化成‘磚家’,意見還是值得尊重的。
對於屬下立功,張涵向來是不吝嗇溢美之詞的,很是誇獎了幾句。自然,三人各有其功,張涵是不會落下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