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十九章 勸進(1 / 3)

還是那種傳統的格子窗,隻是由於琉璃的出現,木雕的窗格也放大了不少,兩麵精雕細刻的木頭窗格將大塊晶瑩剔透的平板琉璃夾在當中,不仔細看,恍若無物。一屢陽光從外麵透進來,照在桌子上,形成了一個個桃形、蝙蝠形的光斑。

壽嗎?

獻帝手握書卷,怔怔地坐在那裏,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表情,是自嘲,是諷刺,還是怨恨,誰也說不清楚。

信都的條件比長安好百倍,衣食住行,張涵毫不吝嗇,從來都是最好的。就是皇宮建設的款項艱難些兒,可已經建成的部分也沒有半點馬虎。按說,在戰事未息之際,張涵仍然願意如此,可謂是竭力侍奉了。但是……

獻帝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這琉璃,這地籠,這書卷,連這書卷上的標點符號,無一例外,都有著張涵的影子……

重重地放下書卷,獻帝猛然驚覺自己失態了,便歎息一聲說:

“真真是好書也!”

站起身來,在內侍的服侍下加了件大氅,獻帝方才出了門。那內侍躬著身隨在後麵,形容十分恭謹。但走過書桌時,卻偷眼去看那書卷。不過是《左傳》罷了!內侍微微有些失望。

河北天寒,皇宮裏移植的都是數十年樹齡的槐柏,奇花異草不可盡數,在這隆冬季節也沒有什麼好景致。天色有點陰暗,灰白的雲朵低低地壓下來,一陣北風掠過,幾片枯黃的殘葉落了下來。獻帝轉了一會兒,看著這枯枝敗葉更覺蕭瑟。

關中也罷,河北也罷,獻帝始終是籠中雀,張涵隻是個大方的主人而已。獻帝十分清楚這一點。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像他這樣的,卻也太……

“陛下!天氣寒冷,陛下可要愛惜身體……”

侍中楊修的聲音裏含有幾分關切,獻帝心頭一暖——到底是幾代君臣恩義,便含笑說:

“起來吧!毋須多禮!朕穿了這麼多,不冷的……”

閑聊了幾句,獻帝就問起了江南的戰事。孫策沒有半點他父親的忠烈,袁紹也是個廢材,張軍勝利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獻帝臉上帶笑,心中早就提到了半天高。今日他能安居於此,無非是張涵想要借用他的名號,若有一天,天下歸於一統,他這個傀儡也就沒有用場了。到時候……

每次想到此處,獻帝都覺得心裏冰冷,他還有什麼壽數可言?!

不幸的是,楊修也沒能帶來好消息……

荊州地處平原,一馬平川,且從中為長江分為兩半,是個易攻難守之地,並不適合割踞。張軍停止進攻,更多是由於自身原因,而不是顧忌荊州方麵如何。這些劉表不是不清楚,但是,好好的一方諸侯不做,讓他去依附張涵,當個空心大佬。劉表是一百八十個不願意。

集中全部兵力,趁著張軍虛弱發起猛攻,以圖拚死一博,劉表沒有信心,也沒有那個勇氣。而放棄荊州北部,據長江以保南荊州,劉表又舍不得。再說,張軍還沒有進攻。若是他此刻便一撤千裏,這對民心軍心的打擊也是很大的。猶豫不決的結果,劉表就懷著僥幸的心理,老老實實把長子送往了信都作人質,自己龜縮在荊州,過得了一天是一天。

當然,話是這麼說,劉表不可能坐以待斃的,他也在緊鑼密鼓地部署防禦。

襄陽和樊城地處漢水中遊,兩城夾漢水而對峙,相互聲援,上通秦隴,下控荊楚。順著江漢而下,襄陽和樊城之得失影響著整個長江中下遊地區。樊城在漢水之北,不在劉表手裏,荊州防禦的重中之重就是襄陽了。襄陽城是漢代新建的,城周七裏,四麵都有護城河(與漢水連通),最寬處有一百多丈,端地是易守難攻。劉表又集結重兵,以加強防守。

然而,劉表的運氣不好。

建安二年秋九月,漢中等地陰雨連綿。上遊降水增加,下遊便要倒黴了——漢水暴漲,兩岸的房屋衝垮無數,襄陽城外一片汪洋,護城河一舉增加到幾百丈寬。外麵人是無法進攻,可裏麵的人也被困住了。所有補給都要靠船運輸,守軍一時進退維穀。漢水泛濫,卷起了江底的淤泥等物,汙染了井水,時間一久,這飲水和補給便都成了問題。襄陽城裏因飲用汙水而患病者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