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簡意賅地說完自己的來意後,莉莉絲又麵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但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恐怕您在幾十年內是沒有需要和他見麵的了。我這就去回絕穆斯塔法,帶人一起返回深淵吧。”
愛德蒙:“……”
莉莉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從這片海域離開了。愛德蒙歎了口氣,從半位麵裏mo出那本沒看完的書,繼續翻到之前那頁。
天空上灑落的光雨卻逐漸減少,慢慢地消失不見了。尤裏西斯從雲端落下,追蹤著莉莉絲留下的痕跡,忽然轉頭對愛德蒙冷哼一聲,瞬間消失不見。
愛德蒙又不緊不慢地把那本書塞了回去,心情愉快地哼著深淵流行的小調,也循著之前留下的印記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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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塔法心情焦灼地等了足足半個月,才等到了莉莉絲的一句承諾。但他還沒來得及為這個消息高興多久,來自首度伊斯坦布爾的一道諭令就讓他臉色徹底難看起來。
穆罕默德莫名死亡的消息是瞞不住的。蘇丹被新晉g妃迷得神魂顛倒,正費盡心思地想找些方法來討她換新,卻忽然間得知了兒子死亡的消息,頓時勃然大怒。他的兒子沒有多少,成年的更沒幾個,雖然穆罕默德之前觸怒了他,但畢竟也是他g愛過的兒子。得知他居然是在伊茲密爾死去的後,立刻雷厲風行地派來了使者,把穆斯塔法罵了個狗血淋頭。
穆斯塔法非常無辜。他早在事情發生的當天晚上就向伊斯坦布爾送去了緊急情報,報告了穆罕默德死亡的原因和自己的“猜測”,把事情歸咎於阿裏帕夏的餘孽,試圖撇清自己的關係。但他怎麼也沒料到,蘇丹現在整天和g妃胡天胡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彙報,隻是從別人口中偶然聽到了消息,才命人前來斥責的而已。
如果隻是斥責也就算了,穆斯塔法早就習慣了忍辱負重。但蘇丹顯然是懷疑上了是他殺掉了穆罕默德,命令他即刻跟著使者前往伊斯坦布爾。這麼一去,無異於羊入虎口,會發生什麼事情,簡直是不言而喻的。
站在自己府邸的廢墟前,穆斯塔法欲哭無淚。他一邊命人想方設法地拖住使者,一邊又再次登門求見了莉莉絲。剛巧,莉莉絲傳達完了消息,已經回到了這棟暫時居住的住宅中,而愛德蒙和尤裏西斯也一前一後地循著她留下的定位來到了這裏,莉莉絲便咳嗽一聲,親自出去見了穆斯塔法。
裝修奢華的客廳裏隻剩下了愛德蒙和尤裏西斯兩個人。視線交錯了一會兒後,尤裏西斯控製不住地又想起了愛德蒙之前做過的事情,濃濃的羞恥感讓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驀然間扭過了頭,轉身坐在了一張沙發上。
愛德蒙笑眯眯地坐在了他的身邊,手臂嫻熟地攀上他的腰|肢。尤裏西斯猛然間顫|栗一下,渾身的皮膚都仿佛泛起了微紅。他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焰,咬牙切齒地低吼道:“別碰我!”
愛德蒙置若罔聞,手指在他腰側摩挲了兩下,才戀戀不舍地轉到了其他地方。他把那隻手臂搭在了沙發的靠背上,傾身靠近了尤裏西斯,仗著身高將他壓製在一塊小小的角落裏,鼻尖幾乎要與尤裏西斯眉心相抵:“尤裏西斯……”
他的聲音幾近歎息,如同岩漿般熾|熱的氣息間隔極近地由眉心擴散,噴灑在尤裏西斯的眼皮上。尤裏西斯眼瞼顫動,睫毛幾乎有種拂到對方嘴唇的錯覺,難言的顫|栗再次由身|下擴散,剛剛凝結的神格似乎都為止顫動起來:“停……停下……”
他艱澀地挪動唇齒,費力地從喉中擠出幾個音節,目光中滿是憤恨,偏偏又散發著異樣的神采:“愛德蒙……你這個……”
愛德蒙曲起膝蓋,抵開他交疊的雙|腿。他啄吻著尤裏西斯,低聲笑了起來:“三天四夜、整整八十個小時,你還沒能夠接受現實麼,尤裏西斯?好吧,我承認,我的確不應該在你神格尚未穩定的時候趁人之危,放進自己的精神烙印,但你不也已經給了我足夠的教訓了麼?我,堂堂的深淵領主愛德蒙二世陛下,可從來沒有被人吊在半空中當靶子過呢!”
如果眼神能殺人,尤裏西斯憤怒的目光已經把愛德蒙千刀萬剮不知多少遍了。就因為愛德蒙的那一道精神烙印,這些天裏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折磨!
如果深淵的其他幾位領主知道愛德蒙到底幹了什麼,他們恐怕會徹底無言地拜倒在愛德蒙的腳下,為他的無恥感到深深的崇敬。神格是神祇的靈魂本質、是法則的力量結晶,神域的那些神祇締結婚姻的時候,往往會請力量更加強大的高等神祇為他們幫忙在彼此的神格中烙下精神印記,從此可以感知對方的情緒、共享對方的一部分力量,真正做到永結同心。
但這種情況運用到雙方還好,單方麵地去做,結果就會是非常可怕的。愛德蒙是名高等惡魔,他的靈魂再強大也是不會擁有神格這種東西的;而趁著尤裏西斯神格尚未穩定的時候烙下自己的精神印記,就等於是將尤裏西斯的情緒和力量完全掌控在了手中。
而愛德蒙緊接著與尤裏西斯締結的“婚姻契約”又微妙地製衡了這種不對等的關係,它的“絕對平等”原則讓印記的效用發生了改變,從單方麵的掌控變成了適合生物自然繁衍的一種關係……也就是說,每當愛德蒙產生了需要,不管尤裏西斯正在幹什麼,都會配合地產生同樣的、甚至更加強烈的衝動。而作為一條成年的、英俊的、具有充沛精力的龍,哪怕是條深淵骨龍,愛德蒙的需要也是極其可怕的……
如果不是成為了神祇,尤裏西斯早就死在了愛德蒙無休止的索求之下了。他恨不得把愛德蒙身上的每一塊肉都剮碎扔進餓狼口中,愛德蒙居然還有臉說自己已經受到了足夠的教訓!?
神格中爆出一陣金光,尤裏西斯恢複了些許力氣,立刻推開了愛德蒙。他憤怒地盯著愛德蒙,咬牙切齒地道:“我說了,別碰我!”
愛德蒙仰躺在沙發上,卻愉快地笑了起來。他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道:“可是你遲早要習慣的,尤裏西斯。”
尤裏西斯喘了兩口氣,臉色難看地扭過了頭。成為神祇以後,修斯塔爾灌注給他的那些知識也隨即被他融會貫通。他心裏清楚,愛德蒙說得沒錯。他們之間締結了婚姻契約,甚至連靈魂上都有了密不可分的聯係,想要擺脫愛德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由於契約和精神印記的影響,他內心深處原本存在的對愛德蒙的好感被數百倍地放大,哪怕他現在的意誌同樣比往常堅定了數百倍,情緒上的影響偶爾也會讓他恍惚地以為自己早已愛上了愛德蒙……就算他能擺脫影響,他和愛德蒙的壽命又還有多少年?幾百?幾千?甚至幾萬?……這樣漫長的時光裏,他真的能一直這樣地拒絕愛德蒙下去麼?
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愛德蒙的情緒,也無法回避自己的好感。也許用不了多久……
尤裏西斯死死地握著拳頭,憤恨地盯著地毯上的一塊花紋。他才不會認輸!絕對不會!作為一名王子、英勇的阿裏帕夏的兒子,他是絕對不會屈服在這頭惡龍的詭計下的!
愛德蒙沒有再乘勝追擊。他心裏也同樣清楚,尤裏西斯的心情已經足夠矛盾了。放任這種矛盾繼續下去,就足以讓愛德蒙看到他想要的成果了。
追根究底,尤裏西斯之所以會被逼到今天這種局麵,完全是因為他自己太聰明的緣故。如果不是太聰明,他就不會把恩怨分得那麼明顯,也就不會在對愛德蒙的感激和對他所作所為的憤怒中不斷徘徊了。
他能夠麵對仇人做出那樣的決定,又怎麼不能對恩人做出同樣的選擇呢?他對愛德蒙欠下的恩情,是終其一生都無法償還的。既然欠下了這樣巨|大的債務,那麼以身抵債,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隻是想到穆罕默德,愛德蒙的臉色又有些難看起來。手邊發出一聲悶響,沙發邊緣的一塊坐墊忽然消失了一塊,粉末從愛德蒙手中簌簌落下。
尤裏西斯聞聲看來,愛德蒙卻頭一次挪開了自己的視線。他惡狠狠地想著,見亡靈的,如果尤裏西斯真的那麼想了,豈不是把他和穆罕默德那種該死的兩腳爬蟲擺在了同一水平線上!?還是讓他繼續糾結下去好了!越久越好!!
莉莉絲的聲音忽然透過牆壁和掛毯,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隨之響起的還有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愛德蒙伸手在空氣中懶洋洋地一抹,一麵水鏡凝結在了空中,把一牆之隔的景象原原本本地傳達過來。
現在正是八月,天氣最熱的時候。穆斯塔法額頭上掛著晶瑩的汗水,坐在了一張涼椅上。作為一名巫妖,莉莉絲是不怕熱的,但穆斯塔法為了討好她們,每天都會派人送幾桶冰磚過來。這間裝飾奢華的客廳裏當然也有著冰磚的存在,升騰著稀薄的白霧。但這些冷氣對穆斯塔法好像完全失去了效用,他頭上的汗水一滴接著一滴的滑落,很快便浸|濕|了衣領。
任憑誰在麵對死亡的威脅時,也是沒有辦法鎮定下來的。
莉莉絲端起咖啡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悠閑地在裏麵添著自己喜歡的材料。這種味道與咖啡相似的飲料在瑞恩大陸是實打實的珍品,隻生長在魔獸山脈深處的一小片森林裏,蘊含的魔力十分充沛,向來很受魔法師們的喜愛。她悠閑地攪拌著咖啡,緩緩道:“就在今天一天,您已經是第二次登門拜訪了,穆斯塔法帕夏。您遇到了什麼問題嗎?”
穆斯塔法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我要求您聯係蘇丹後宮裏的那位g妃,幫我說幾句好話,您能做得到嗎?”
莉莉絲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笑了起來:“看來,是您殺死穆罕默德親王的事情被別人知道了?”
穆斯塔法惱怒地道:“穆罕默德是誰殺的,這一點您應該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