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晃了晃因為趴著睡而壓麻了的胳膊,就在看清眼前的一瞬間驚呆住了,高揚的手臂都忘了放下來。
她在一間病房裏,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凳子上守在病床邊。床上躺著一個擦著氧氣的消瘦女人,是母親,她一眼就認出來。
星夜用力咬住了手,眼淚潸然而下。她想撲上去大喊一聲媽媽,卻又怕這隻是一場夢,當她撲上前去時,夢就會醒來。
星夜小心的握住母親的一隻手,那隻手手指細長卻粗糙,手背上青筋鼓起,握在手裏是那樣的真實。星夜再也堅持不住,把母親的手貼在臉上,大哭起來。
“怎麼了,葉子”於悠月從潛睡中醒來“做惡夢了?”
聽到母親微弱的話語,再一次聽到母親叫自己‘葉子’,星夜情緒幾近失控。
“媽……”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別哭了,都是媽拖累了你、拖累了這個家,現在讓你連學都上不了了,我……”
“不、不、媽隻要你能好起來,怎樣都行,隻要你不離開葉子,隻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
於悠月愛憐的看著女兒,想伸手扶掉她臉上的淚水,臂膀竟無力的抬不起來。
“傻孩子,媽的日子不多了,我知道,人都有這麼一天,你也不要難過。我如果去了,反爾是解脫了,不用再受這病痛之苦。有你爸和你哥在,絕不會虧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媽,你說什麼呀?等我哥回來,娶個又漂亮又賢惠的媳婦,再給你和我爸生個大胖孫子。女兒我要考個好大學,再找份好工作多多掙錢,找個帥帥的男朋友,嗯,不僅要帥還要夠疼我,聽我的話,還要對我的家人好,到時候你的病也好了,我們一家就要多幸福有多幸福了。”星夜故意說的天真,隻為了不讓話題變得更沉重。
果然逗笑了於悠月,說道:“不害羞,這是你個小姑娘該說的話嗎,讓別人聽了笑話你。”
“我這不是跟媽說呢嗎,又沒有別人,媽不許笑話我。”星夜撒嬌的輕摟住母親的肩膀。
“真是傻丫頭。”於悠月笑著接受了女兒的擁抱,並把臉挨著女兒的臉,這一刻的她完全忘卻了病痛。
星夜享受著與母親的溫存,特意說些討喜的話。
真好,能再次見到逝去的母親,擁有親人的關愛,不管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神秘的事情,都要感謝上蒼,能再次尋回失去的幸福。
於悠月在女兒的安撫下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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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星夜看到母親熟睡後,起身離開房間,她急著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這是縣醫院的住院樓,也是唯一一座樓房。本該有人的護士站裏空無一人,縣醫院的各項條件都不算好,值班護士應該是都躲起來睡覺了。
羅星夜略一張望,拿起了桌上的日曆。看了日曆上的日期,愣了片刻後,慌忙又翻看了桌上的醫務記錄。確定了心中的疑慮後,一陣兒酸楚蔓延全身,仿佛一下子被抽幹了力量,跌坐在椅子上。
既然讓她從新來過,為什麼不早一天,隻要早一天就好呀!
十二月八日,日曆上的紅字,異常的刺目。
以往的十二月八日是繼父的祭日,而今天就在幾小時前,他剛剛出了意外,死亡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醫院來。
往事曆曆在目,九日的早上,快言快語的三嬸帶來了父親的死訊。為了多掙點錢,父親在建築工地上加班加點的幹,連日的操勞使他疲憊異常,從五樓的腳手架上摔下,未等送到醫院就咽氣了。當時聽到疼愛自己的父親就這樣離去,慌亂無助的自己忽略了母親的異常,當天夜裏母親拔掉了自己的氧氣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決不能讓這樣的悲劇重演一遍!
羅星夜握緊拳,暗暗發誓:既然老天爺給我一次機會,那就讓我盡全力改變曾經所發生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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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看到母親仍在熟睡,星夜坐在床前了無睡意。
天蒙蒙亮星夜就來到樓門外,初冬的早晨寒風已刺骨,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重生,回到了十六歲,雖依然無法改變母親疾病纏身,繼父早亡,哥哥入獄的事實,但經曆了十多年社會曆練的星夜,已不是那個天真無知,而又軟弱的小女孩。
星夜眼中一片冷厲,決不能讓同樣的悲劇在自己與哥哥身上重演。
“葉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在這兒坐著?”說話的正是天未亮就匆匆趕來的同族的三叔三嬸。
星夜凝眉請輕問:“三叔,三嬸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還沒吃早飯吧?正好我去多買點,一起吃。”
三叔與三嬸對望一眼,看著冷風中更顯消瘦的星夜都不願先開口,就怕這個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的小女孩受不了這個打擊。
三嬸橫了一眼丈夫,先開口道:“不用,我們吃過飯來的,你不用買,這早晚間天冷風涼的,你怎也不多穿件衣服?還坐在外麵發呆?不會是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