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以剪了你的頭發,明天就可以扼殺你的感情,後天把思想也改造,大後天他便對你為所欲為,我們作為人的屬性不被尊重,事事服從集體,最後把自我淹沒,”許為在日記本上這樣寫。
與此同時,陳欣也在自己房間,一手撐著腦袋思考同樣的問題。
“許為沒有做任何損害他人的事,隻是維護自己的發型,這樣有錯嗎?”
“許為因為數學天賦高,有自己的學習方法和節奏,不按學校的規矩來寫作業,是能被允許的嗎?”
“與男同學走得近些是錯的嗎?那生物書上說男女生青春期性發育和激素分泌也是不應該的了?”
“她從小到大,都按母親和老師的意願,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滿足她們的期望,真的是對的嗎?”
不知道,不知道!
曾經在她心裏像頑石一樣堅固的東西,被許為砸開了幾道裂痕。
可是她為什麼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強迫自己拿起筆,繼續寫作業……
接下來的兩天,許為依然我行我素,頂著原發型去學校,老鄭沒再教訓他。
與此同時,他每天放下學也跟著陳欣坐公交,為了成全陳欣,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公交上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裝作不認識。
但周五下午放學後,許為再次被老鄭喊去辦公室。
不用說,還是為了發型,畢竟每周一都要開晨會,每次大會上檢查儀容儀表都因許為扣分,那3班就永遠評不上文明班級,老鄭的臉也沒處擱。
不知老鄭跟許為說了什麼,總之,周六下午,許為來敲陳欣的門,“你之前說頭發長了想剪短,要不今天一起去?”
這是這些天來許為主動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陳欣正坐在書桌前吃小餅幹,聽見這句,險些沒噎著,趕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你想通了,要剪頭發了?”
“嗯。”
不知為何,陳欣竟有些微失落,在她心裏,許為不該為任何事任何人妥協的。
陳欣拿起桌角的小鏡子照了照,其實她的學生頭一個月前才修剪過,並沒有很長,不需要剪,而且她也不願意生活中跟許為再有過多接觸,但想著許為好容易答應剪頭,自己還是陪著去的好,就算她不去,她媽和宋阿姨也會勸她陪著去。
於是陳欣應了聲好。
然後她把桌子上的雜物收拾幹淨,找了件藕粉色的薄羽絨外套穿上,跟許為一起換鞋出門。
小區裏就有剪頭發的,那家理發店比較適合中老年人,許為從不光顧,他帶陳欣去小區外的一家年輕人開的理發店。
去理發店要穿過公園,他們並肩走在石子小路上,早春的風吹綠了小河兩岸,枯黃的草地上抽出一層新芽兒,一片淺淺的嫩綠。
理發店門麵不大,擠在兩個化妝品店之間,黑色招牌用花體字書“尚美,”兩個字,一進門,空調的氣味混著洗發用品的香味撲鼻而來。
店裏兩個年輕女人在燙發,服務的都是二十幾歲的男孩子,他們中有三個燙著殺馬特發型,整個頭發炸,還有一個染了頭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