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為目送她離開後,便從容地上了三樓,他走到三樓空闊的平台上,倚著欄杆望向校外那群人……
綠的紅的白的T恤,顏色各異,是異類,是有別於其他的害蟲,毒蟲身上的顏色便總是鮮豔的,譬如毒蛇。
他從容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然後就站在此處,望著這群害蟲,感受著時間分分秒秒過去……
可惜身上沒帶煙。
他精確計算過附近警察局離學校的距離,平均車速,期間經過紅綠燈的個數,出警大概所需時間,被打到什麼程度可以判對方的刑,被搶劫多少錢可以立案……
漸漸的,校園裏學生走了大半,但仍陸陸續續有學生出校門,校門外的奶茶店和小飯館、便利店裏也還有不少學生。
許為看了看手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往樓下走……
盛夏下午五點的陽光還很熱烈,兜頭照下來,令人睜不開眼,走幾步便汗流浹背。
他獨自走向校門,身後沒有任何人可依靠。
其實做任何事,從來隻有他一個人!
他支走陳欣,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李先生,是他怕她倔脾氣上來,非留在這兒不走,騙她的。
他從不告訴他媽自己被人霸淩的事兒,他媽軟弱不可依靠,從小到大,他隻要跟人起衝突,她總是罵他,說他調皮不聽話,說他不學習跟人學壞,別人沒有錯,永遠都是他的錯!
他爸雖靠譜卻不管他,隻負責給錢,買禮物,從來沒過問過他在學校的生活,不知道他被人罵私生子,也不知道他的好大兒初中都是如何聯合他人排擠他的。
其實知道了也沒用,他會揣著明白裝糊塗,他隻愛優秀的兒子,誰優秀他就愛誰。
他當然也有朋友,但不能再讓他們趟這趟渾水,朋友可以一起開黑,吹水,但讓他們為他承擔危險,那就太自私了。
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獻祭他自己。
走出校門,那十五六個跟他同樣高同樣壯的男生立即圍攏過來。
保衛科兩個中年男人探出頭,問他們要幹什麼?
那當然隻是隨口一問,像在暗示他們:要打架走遠點,別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想管這破事。
許為被十幾雙鷹隼般的眼睛盯著,心中卻毫無波瀾,隻是依照他們的意思,跟著他們往下走……
他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些人,發現他們身上沒有武器,這很符合許耀的風格,他可不會蠢到弄出人命,甚至連重傷也不至於。
走到街道的拐彎處,那兒有個花壇,就在花壇邊上,一個拳頭猝不及防揮了下來……
許為稍稍一閃,那拳頭不偏不倚打中了他的右臉頰,裏麵一顆牙微微鬆動。
沒有反抗,隻牢牢護住頭部,接著便是雨點般的拳頭砸下來……
身體承受著暴擊,腦子卻無比清醒,他在地上翻了個滾,故意摩擦地麵,令錢包掉下來。
果然那錢包在慌亂中被踩踏蹂躪了幾腳,裏麵的紅鈔票露出個角,立即有人撿起來,興奮道:“意外收獲啊!”
“操,這小子還挺有錢!”
當然有錢了,他昨天特地從銀行卡裏取出來的,五千,足夠立案了。
拳頭還沒有完,他一聲不吭地承受著,好像不知道疼痛了。
在這短短幾分鍾裏,他竟有些恍惚,自己是在哪裏,是初一下學期那個放學後,被許耀第一次堵在巷子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