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為拿啤酒要解渴,陳欣仍不許他喝,給他換成一杯白開水,她自己也倒了杯白開水。
許為就著喝下大半杯水,嘴角彎彎,像是在笑,臉色確實冷的,他晃晃杯子,盯著底部剩下的那點兒水,突然說:“那天晚上在醫院,我很想跳下去。”
跳下去?
陳欣險些嗆著,驚詫地望著他,她記得那個下大雨的夜晚,他在走廊的窗戶口吹風,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
“他以前也打過我,我小時候據說很調皮,總想破壞點什麼東西,我媽罵我,他也教訓我,那時打得才狠,在醫院的那一巴掌,不算狠。”
陳欣望著他線條淩厲的側臉,那突出的眉骨,氣勢磅礴的鼻子,顯出一種孤絕。
“但是很奇怪,隻有那一巴掌,我覺得真的疼,你知不知道為什麼?”許為看向陳欣,語調和表情都很認真,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疼。
他知道如何設下圈套,把許耀那群人誆進去,他的邏輯通暢,他的行事果斷,他的情感卻遲鈍,也或許是他故意遲鈍。
“許為……”陳欣抿了抿唇,很想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他,卻不知該說什麼,有些事不是三兩句話能安慰得了的。
她隻好說她自己,她也不知為什麼會說自己,這些話她從來不向別人提起的。
“我爸爸從小就不在我身邊了,我都不知道被爸爸教訓是什麼滋味,沒有人教訓我,你知道嗎?我住在奶奶家,奶奶疼我,從來不對我說重話,當然她也不怎麼會教導我,她隻會照顧我的衣食住行,在她眼裏,養孩子有吃有喝,孩子能聽話,好好學習就行了。”
陳欣想起高中之前的日子,“叔伯嬸嬸他們不會當麵教導我怎麼為人,畢竟我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嫌棄我,也隻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媽媽在外麵工作,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有爸爸就好了,打罵我我都認了。”
許為嗤笑了聲,“有也沒什麼用。”
“還是有些用處的,學校裏有人欺負我,我至少可以告訴我爸,那樣我就不怕了。”
許為調轉視線看向陳欣,目光變得鄭重其事,“如果我們學校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我們班上同學都挺好的,沒人欺負我,”陳欣笑了笑,繼續說:“有爸爸的,沒爸爸的,都有好有壞,唉,還能怎麼辦,能不能忘掉那些不好的事,許為?”
忘掉?怎麼可能忘掉?
許為垂下眼眸,從桌上拿了瓶未開封的啤酒,用起子起開了,立即白色的泡沫湧上來,陳欣再次伸手去奪……
許為沒再順著她,用手肘擋開她伸來的手,然後對著瓶口猛灌幾口,灌酒時突然生出某種幻覺,好像被打的那左半邊臉又疼起來了。
陳欣無奈,“好吧,就算你忘不掉,也努力一下去忘掉行不行,找點什麼事情幹,譬如打籃球,譬如學習,你不是喜歡打籃球嗎?你也很喜歡數學對吧?總之做點事情轉移注意力,就不會總記恨著,也不會覺得生活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