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坐下來,將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褪下來,把自己披散的頭發紮起,同時在心裏醞釀一些事。
上周許耀提醒她少和許為往來,說許為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把他比下去,並非真正喜歡播音。
他說許為心理陰暗,報複心重,任何跟他走得近的人都會倒黴。
可是她偏偏喜歡,自從許為來了廣播室工作,每天中午和下午的播音就是她最期盼最快樂的事!
“我走了,”許為起身。
“等一下,”宋含章又站起來,“你確定嗎?你可以再留幾天考慮考慮。”
“不需要了,”許為向她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廣播室的門。
宋含章感覺廣播站被許為當成了個無關緊要的通關遊戲,這個人通了關,也不管別人是否深陷其中,瀟灑自如,揮一揮衣袖就走了。
她突然追出去,喊住他,“許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是你堅持了很久的嗎?”
許為想了想,說:“沒有。”
他對待感情也這樣嗎?他對人也沒有執著嗎?他愛過人嗎?
宋含章突然特別想知道。
……
連著一周,陳欣和許為都沒再一起上下學過,平時在家裏也是能不見麵盡量不見,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在學校,一個坐最前排,一個坐最後排,就更沒交集了。
那些專門來班上看許為的女生也都集中在後排了,趙文慧她們沒再來威脅陳欣,她感覺自己確實更能把心放在學習上,隻是心裏某一塊空了,就像她奶奶剛去世那會兒她的心情。
每晚下晚自習回家,她都去公交站台等末班車。
不知為何,公交站台等車的學生不少,可她總覺得自己孤零零的,這時她就會不由自主盯著路上的出租車,目送它們走遠……
最近兩天王倫也來等公交了,他望見站台上的陳欣,遠遠招手向她打招呼,“好巧啊陳欣同學!”
陳欣不太喜歡這樣張揚的打招呼方式,等他走近了才回應,“班長,你怎麼不坐摩托了?”
“哦,天氣越來越冷了,坐公交比較……適合。”
陳欣點點頭。
而此刻,許為散散地站在對麵街口的楊樹下,雙手插兜,旁邊的路燈照得磚地白慘慘的,他在陰影裏,冷眼瞧著對麵站台上的兩人,突然想起幾天前宋含章問他的那句話:在這世上有什麼事是你堅持了很久的嗎?
想想陳欣來他家裏已經快一年半了,這算堅持很久的事嗎?
如果這世上有人能給他的生活賦予意義,那麼毫無疑問是她。
五分鍾後,一輛出租停在他麵前,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啟動時,正和王倫說話的陳欣猛地看了過來,然後她的目光就追隨著這輛出租……
許為也在車窗裏望著她,他感覺她也似乎在看著自己,又好像不是。
出租駛離了校門,他回頭,從後車窗的鏡子裏往愈來愈遠的站台上望,以確定她究竟是否在看自己。
哦,不是,她正在和王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