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逗留了幾日,眼看武則天給的期限將至,太平公主才肯動身趕赴洛陽。
臨行之時,長安的官員們夾道歡送,甚是熱鬧。
劉冕算是嗅出了一絲味兒來了。這些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們,大概都看出了太平公主是一支強大的潛力股,在竭盡所能的巴結討好套近乎。同時,他們也免不得愛屋及烏的對劉冕笑臉相迎恭順有佳。
一時間,劉冕感覺自己成了一塊香餑餑。留在長安的幾天裏,這家請客那家相邀,還有不少人暗中塞來數目不菲的紅包。赴宴相邀劉冕倒是來者不拒。混在官場之上,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少堵牆的道理,他始終都深以為然。隻是送的紅包卻是一個都沒收。
一則自己絕不缺錢花,二則拿人手短落下把柄,這等事情幹不得。武則天雖然動用酷吏製造白色恐怖,可是對官員貪汙受賄最是痛恨。因此,但凡被逮出來的貪官,結局大多都很淒涼。劉冕可不想去觸這樣的黴頭。
車駕離開長安,不急不徐的向洛陽而去。至從那邊離開太平公主府後,太平公主就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就連跟劉冕也很少言語。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悶頭沉思,仿佛心事很重的樣子。劉冕知道她剛剛經曆了一場劇痛正在自己療傷,也沒怎麼去打擾她。
幾天以後,車駕已快到洛陽境內。傍晚時,停在了河南的一處行宮裏歇息。這幾天來太平公主也沒有像以往一樣,扯著劉冕跟他胡攪蠻纏亂開玩笑了,變得安靜了許多。
劉冕反而覺得有點不習慣了。
用過晚膳後,劉冕閑來無聊牽著火猊到行宮後方的小溪旁,準備帶它去刷個澡。走到溪邊,卻意外的看到有個人獨自站在溪邊的岩石上,正駐足遠眺出了神。
太平公主。
一襲白衣裙袍,人不動,衣袂飄飄。
劉冕見她獨自一人,便將火猊趕到一旁溪邊散步,自己走到了她身後。
“你沒事吧?”劉冕輕聲問道。
太平公主都沒有回頭:“我能有什麼事情?這陣子很吵很煩,我隻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那我走了。有什麼事叫我,我在那裏刷馬。”劉冕便準備走。不料太平公主卻出聲將他喚住:“你等等。”
“什麼事?”
太平公主轉過頭來,表情比較平靜,有一股在其他官員麵前才露出的上位者的優越感,悠然說道:“我問你件事情。你有興趣當右衛大將軍嗎?”
劉冕頗感意外:“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情?”
“你就說你有沒有興趣罷。”太平公主淡淡道。
劉冕微皺了一下眉頭:“右衛大將軍,是拱衛長安的最高軍事長官,薛仁貴辭世後空缺了許久,現今由右鈐衛大將軍張虔勖兼負此職。我一個入仕尚淺的後輩,怎麼有這資格?”
“我說你有,那便有。”太平公主的臉上泛現出顯有的滿帶自信與高傲的微笑,“在長安幾天,張虔勖來求見過數次,想讓我向母後進言,保舉他為右衛大將軍。”
劉冕心中微然一動,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對這個張虔勖一點興趣也沒有。”太平公主頗有點不屑的道,“論能力、論人品、論資曆,右衛大將軍怎麼也輪不到他。更重要的是,他兒子不是個好東西,剛剛還罵過我。所以,他這輩子也休想當上這個右衛大將軍。”
劉冕無語沉默。很明顯,太平公主在向他傳遞一個信息:我有能力決定朝堂的人事變化!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太平公主笑了一笑,笑得很蒼白,甚至有點虛假。仿佛帶點嘲諷,更像是試探。
“我沒有興趣。”劉冕搖頭,“以我的資曆,能當千牛衛大將軍就已經是太後的破格提拔了。你要知道,我現在都還沒滿二十一歲。一般的仕人在這個年齡,多半還在寒窗苦讀。”
“那好吧。”太平公主轉過頭,平靜得冷漠的說道,“那我隻好提拔武攸暨那個廢物了。”
劉冕不想說什麼,舉步走了。
右衛大將軍,大唐十二衛當中和左衛大將軍平起平坐、最有軍權的大將軍之一。武則天遷都之後,左衛拱衛神都洛陽,右衛拱衛西京長安。這兩衛的大將軍,可以說就是兩京之間最有實力的軍方人物。
右衛大將軍,傻瓜才不想當。武則天都想盡了辦法要把薛懷義弄成左衛大將軍。
隻不過劉冕清楚,雖然太平公主或許有這樣的能力,他卻不想現在攪合到這些紛爭中來,更不想借著太平公主的‘裙帶’飛黃騰達。假如讓別人知道他劉冕是經由太平公主的私下提拔,出任了右衛大將軍……那麼,他劉冕不是麵首也是麵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