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跳下馬來走到河邊,彎腰下膝雙手捧起一汪清水抹到臉上。
清涼濕潤,好舒服。他不禁長籲了一口氣。
這便是渭河的水。過了岐州境內,離關內帝都就不遠了。渭河的水可以洗去邊朔的征塵,河風中都帶著濕潤,能滋潤男人被黃沙打磨得幹躁的皮膚。
火猊已經跳進了淺石河灘的流水中,低頭飲水撲騰跳躍。眾將士們也欣然的玩起了水,個個都很輕鬆愉悅。
回家的感覺總是不錯,征衣染塵的男人們都想家了。就算是嗅到中原空氣裏熟悉的味道也會不自覺的心情轉好。
更何況,這一次右衛的處女之征,可是打了大勝仗。在劉冕的奇謀妙算指揮之下,右衛大軍幾乎是兵不血刃生吞活剝了突厥先鋒阿使那信所部的五萬餘大軍。然後又不戰而勝退去突厥大汗親率而來氣勢洶洶的十五萬大軍。
這一項項戰績聽起來就像是神話一般,可這的確是右衛的將士們一手締造的。
劉冕脫下鎧甲來,兩名近侍小卒拿到河邊小心的擦洗幹淨。劉冕自己則是坐到了河邊的一塊大石上曬太陽,他平常在眾將士麵前可是很嚴肅的,這時也眯著眼睛麵帶微笑的看著將士們玩水。畢竟很久沒有看到大家這樣放鬆了。
遠遠的跑來一騎,是前軍將軍郭知運。他在劉冕前麵跳下馬跑過來道:“大將軍,長安守將薛訥派人送信過來了。”
劉冕接過信來一看,不由得心中微動:好家夥,這回來了個陌生的熟麵孔!
皇帝居然派剛剛下野的皇帝李旦來了長安,專程迎接凱旋而歸的右衛將士!
如今,身為相王的李旦居然出城三十裏來迎接了。
“如此興師動眾……”劉冕暗自吟哦了一聲,對郭知運道,“前軍將士收拾打點一下,打起儀仗旌旗排開陣勢來。”
“是!”郭知運上馬就走了。
劉冕也起了身來將鎧甲披掛上身,下令全軍集結準備前進,並讓諸軍將士排好隊列打出儀仗陣勢。
馬敬臣在後軍管著糧草輜重和民夫,哪裏能排出什麼漂亮的陣勢,這時特意策馬到中軍來問劉冕:“大將軍,沒事擺什麼儀仗陣勢?我帶著一群泥腿子拖著幾千輛破車子,能擺出什麼漂亮的陣勢來?”
劉冕哈哈的笑:“那你就落後二十裏稍後跟來吧!那副懶洋洋的鬆散模樣,別壞了我右衛大軍的軍威。”
馬敬臣悻悻的撇嘴:“快到長安了,不會是有人出城迎接咱們吧?”
“的確。”劉冕不無神秘的道,“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人。對我們右衛凱旋之師出城三十裏相迎。”
馬敬臣雙眼一瞪:“太平公主?”
“少扯淡!”劉冕有點哭笑不得,“懶得跟你說,回你的後軍去吧!”
“噢!”馬敬臣訕訕的笑了一笑策馬走了。
劉冕卻是暗自尋思:奇了怪了,在冷宮裏快要悶得發黴的前任皇帝、相王李旦居然也開始活動手腳了。顯然這一次是皇帝武則天派他來迎接我們右衛大軍……那個女人,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安排?
劉冕心中飛快的盤旋,腦海中突然一亮:明白了!大概就是這個用意!
女皇登基是時勢必然。但她也將麵臨一個最大的問題和挑戰:立誰人為嗣!
實際上,在女皇登基之前,東宮之爭就已經暗中開始了。當初武承嗣、武三思兄弟等人牢牢抱成一團,竭盡全力打擊李黨之人、包括李賢幾兄弟,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東宮?
皇儲便是未來的國君。誰不眼紅?
這一回,武則天特意派李旦來迎接右衛大軍……是否有意想讓他出席一些公眾場合接觸一些人,想培養他當東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