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嚇壞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這一下可真是磕得重,他當場就咧起了牙,可又不敢吱聲,隻敢連連磕頭拱手作揖:“陛下息怒、息怒,龍體要緊。侄臣的確是有罪,罪在不赦,但請陛下千萬息怒……”
“哼!……聽你這麼說,朕已經是風燭殘年搖搖欲墜了嗎?”武則天餘怒難消,一撫袖又快步走回龍椅坐下,側開頭來都不願意去看武三思。
武三思唯唯諾諾趴服在地上,不敢動彈不敢吱聲,背脊一陣冷汗直冒。這幾年來,皇帝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責罵過他。看來,老太太今日是真的動了怒了。
武則天畢竟是心思老辣之人,知道如今這憑空的發火也無濟於事,於是調整著心態漸漸平複了心情。
時間分秒的過去,武三思雙膝生疼又不敢動彈,當真是度日如年。
過了半晌,武則天突然開口說話,倒把武三思嚇得一彈。
“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今日有主官刑律的宰相與禦史台、大理寺的一些大臣,對朕一本正經的說了許多大道理。他們說,劉冕如果有罪嫌,就該交給有司明確查察。如此私設公堂拘押大臣盤問審訊,於理於法不合難服人心。”武則天說了一通,略作停頓又道,“朕問你,劉冕那裏可有進展?”
武三思心頭一窘,戰戰兢兢道:“回陛下……那劉冕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巧言令色刁鑽得緊,侄臣老實木訥,著實說不過他,也詐不出什麼口供。陛下又不許侄臣對他用刑,所以……”
“住口!”武則天厲聲一喝,冷哼一聲又罵開了,“廢物!你倒反過來詰責於朕了?”
“侄臣不敢!”嚇得武三思又趴跪下來以前貼地。
“罷了,你站起來。趴在那裏類於龜鱉,朕看了心煩。”
武三思一臉菜色苦悶的站起身來,低頭垂手立於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武則天斜眼瞟了一陣武三思,耐著性子道:“來俊臣走了幾天了?”
“四五天。若是走得快的話,現在估計應該也快到柳州了。”
武則天沉聲道:“柳州路途遙遠地處二千餘裏外,往返至少要一個月。四五天就能到柳州,你還真是足不出戶不知天下事。三思啊三思,朕看你平常也作一作學問的,怎的全學些花辭柳句,沒塞半點實在的東西在腦子裏?表麵看來光鮮照人,腹內實在草莽。真是令朕失望!”
武三思哪裏還敢強嘴多言,隻得唯唯諾諾拱手稱是。
武則天氣悶得連搖了幾下頭,眼睛都閉上了。武三思站在台下呆如木偶,絲毫也不敢動彈。
房間裏安靜得緊,幾乎可以聽到二人的呼吸之聲。
良久以後,武則天悠然道:“你啊,平常還是有點才能,對朕也比較忠心。就是在關鍵的時候,沒個主見。這一點,你大可承嗣可要比你強。三思,以後你還要多加曆練,學著點。一要謙虛,二人誠懇。別老是以為自己有多大學問多大本事了,任誰也不放在眼裏。遠的不說,就說這劉冕吧。人家比你還要年輕,卻比你老辣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呀你,把那些尋章摘句玩弄風流的心思,多花一點在學問曆練上,如今也不是這副模樣。”
武三思小心翼翼道:“陛下教訓得是。侄臣今後一定努力學習虛心曆練,再不讓陛下失望了。”
“嗯……”武則天皺了一下眉頭,也不想再教訓下去了。調轉了話鋒道,“看來劉冕的人脈,比你我想像的還要豐富。被幽囚於宮中,也能有人在外麵給他散步消息。你去查上一查,是不是負責禁衛他的人走漏了消息。朕的身邊,可容不得這等人物的存在。”
“是,侄臣馬上去辦!”這下武三思答應得很幹脆。
“至於劉冕……”武則天說到這裏,停住了。表情有些沉寂。
“陛下,劉冕……該如何處置?”武三思小心的追問。
“還能如何?”武則天沒好氣的瞪了武三思一眼,“事已至此,朕還敢逆眾人之意一意孤行將他幽囚私審嗎?你明天就把人給我提出來,交給禦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