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當然不是真要跑。
他就是做個樣子給這隻鳥看,順便再看看這隻鳥的態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麼正人君子,對他一點想法沒有。
聽到那句等等。
他嘴角微勾,心裏有了數。
小哥兒拿那粗糙的袖子抹了把臉,這才慢騰騰地轉過身來,眼眶有些泛紅,“你不是嫌棄我,不想跟我說話嗎?”
欒蕭滿腹經綸之才。
口才也了得。
偏偏叫這小哥兒的一句話給堵得不知道說什麼。
他想了想道:“頭先不與你說話,是因未嫁人的哥兒名聲很重要,你若是同我互換姓名,被別個看見了是要講閑話的,不是因為嫌棄你。”
他掃過小哥兒臉上的疤。
“再者隻要心地良善,品性純粹,容顏並不打緊。”
“有言道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就算是再漂亮的容貌,最後也無法抵過歲月侵蝕。”
“你實在不必因此妄自菲薄。”
欒蕭見過的美人不少,有蛇蠍心腸的美人更不少。
比起容貌。
他更加看重心性。
秋野有點想笑,看得出來這隻鳥才華橫溢,平時怕也是出口成章,這用來解釋的話都帶著詩,也不管他一個鄉下哥兒聽不聽得懂。
不過他這樣的。
才配得上清風霽月四個字。
魏雲那個學人精,學到了他的穿著,卻沒辦法學到他的才華和為人處世,倘若是那隻鳥站在魏雲的位置,隻要對他無意,不打算給他名分,絕對不會收他半分好。
就算是對他有意,收了他的好,也都會還他十分好,哪像魏雲那種沒臉沒皮的貨色。
小哥兒抹了抹鼻子。
“什麼什麼不堅牢又琉璃脆,我聽不懂。”
欒蕭:“……”
欒蕭突然生出了一股力氣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以前做帝師做習慣了,一時情急也沒想到這些,全然沒想到鄉下的哥兒大多沒上過學,聽不懂他的遣詞造句。
他正要再解釋。
小哥兒卻是再次開了口。
“不過前麵我聽懂了,你說因為擔心我壞了名聲才不告訴我名字,但我早就沒名聲了,我也不在意。”
他抬手又拿衣袖抹了把臉,話語裏帶了點鼻音。
“所以你叫什麼名字?”
來梨花村這些時日,村裏的事欒蕭大多都摸透了,各家各戶幾口人,有些什麼齷齪事,他看得門兒清,也知道眼前的小哥兒有多麼不容易。
但聽到他說自己早沒了名聲,還這麼一副不在乎的態度。
欒蕭不知怎麼地。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見他如此執著,欒蕭便也沒再堅持,“我叫欒蕭。”
他原本還想說字青鸞,但想著鄉下人大多不讀書,也沒取過字,跟小哥兒說這些,怕也是不懂。
就沒說。
他見小哥兒低頭喃喃了兩句,看嘴型是在念他的名字,欒蕭瞅著他那模樣,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緊接著就見小哥兒抬頭看他,“欒蕭是哪兩個字啊?”
欒蕭見他這麼問,有些詫異,以為是自己想岔了。
“你念過書?”
秋野老老實實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