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蕭不是好口腹之欲之人。
他身份尊貴。
什麼海味珍饈沒吃過?
再加上如今腿廢著,郎中也說了,要稍微用些好的養身體養骨頭的,但也不宜過於滋補。
近來他吃的比較淡。
但也不至於饞那樹上的柿子。
剛要說他不吃,誰知小哥兒壓根不聽他說話,猴子似地就竄了出去,接著三步兩步就爬上了樹。
那動作看得欒蕭都心驚。
“別爬別爬!”
“你下來!我不吃!”
話落音,小哥兒已經踩上了一根樹枝,那樹枝手臂粗細都沒有,他踩一腳就晃一下,偏偏他絲毫不怕,還伸出手去夠那枝椏尖兒上的柿子果兒。
欒蕭光是看著。
一顆心都跳得厲害。
“你快下來!那樹枝細得很,萬一斷了掉下來,摔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秋野無法無天慣了。
再說這柿子樹也不高,就算真摔下去,也摔不到他哪裏。
他不僅沒有聽欒蕭的話,還對著樹下的男子咧嘴嬉笑,“哪有那麼容易就斷,你看我還能在上麵蹦呢。”
說著他還真跳了兩下。
欒蕭眼睛都瞪大了。
心更是重重一跳。
“胡鬧!”
“你趕緊給我下來!”
眼見著是真把人惹急了,秋野也沒再胡作非為,再說他也不忍看這隻鳥提心吊膽的可憐模樣。
便手快地揪下兩個柿子。
跳下了樹。
他把手裏的柿子遞給欒蕭,“這個給你吃,可甜了。”
欒蕭看著他沒出聲。
秋野被那帶著死死壓迫感的眼神看得如芒在背,別過頭不再跟欒蕭對視,還心虛似地摸了摸鼻子。
小哥兒的手攤在他麵前。
上麵全是一層繭。
看著就是個做慣了粗活重活的,尤其是右手食中指的關節處,繭子更為明顯,一看就是射箭時勾弦磨出來的。
欒蕭心驟然被刺了下。
他微微一歎,到底是沒忍著說什麼重話,隻是接過一個柿子,邊剝皮邊道:“我知你有幾分身手,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若不謹慎些,萬一出點什麼事,後悔都來不及。”
他聲量不大。
嗓音也溫柔得很。
似是潺潺溪水自山間流下,潤人心田。
青鸞神魂碎裂,散落到自己手下的小世界裏,雖說那都是他的靈魂意識,但相貌聲音卻不盡如一。
這麼多個小世界裏。
欒蕭的聲音。
和青鸞是最像的。
秋野一邊聽一邊盯著他的眉眼看,隻覺哪哪兒都順暢,心裏也高興。
他以前不明白。
為什麼青鸞總喜歡盯著他看,平日裏有事沒事,都喜歡給他弄好吃的好喝的,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吃喝,再逗他。
不過現在他倒是能體會到青鸞那種心情了。
他光是看著欒蕭。
看著他就這麼低著頭剝柿子。
都覺得開心。
止不住的開心。
欒蕭說著,已將手裏柿子的皮剝了個七七八八,他倒是沒有往自己嘴裏送,而是從懷裏拿出塊帕子,把那剝開了皮的柿子放在上麵,再放回秋野手裏。
男人對他笑了笑。
“吃吧。”
秋野愣了愣,又把手伸出去,“你吃,我給你摘的。”
欒蕭從他手裏拿過另一個柿子。
“吃吧,我吃這一個。”
不等秋野說話。
他又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