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少年臉色一片慘白,像是被祁秋瑜口中自己的身世所震驚,他緊緊攥著被褥,聲音又幹又啞。
“不可能。”
“我的生母不可能是前皇後。”
祁秋瑜笑著,嘲諷和憐憫在那張臉上交相輝映。
“怎麼不可能呢?”
他越說越停不下來。
“不然你以為父皇那般寵愛母後,卻又為何對身為嫡長子的你如此不喜,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無非就是因為你的出身。”
“寧遠將軍府一直是父皇的心病,好不容易它轟然倒塌了,你卻偏偏要從它的廢墟上出生,父皇恨不得將你除之而後快,要不是母後護著,你如今怕早已是一具屍體。”
“大皇兄啊大皇兄。”
“你的存在包括你的出生,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又在奢望什麼呢?”
祁秋瑜早年對祁秋野也算恭謹。
盡管李姝音偏心,但祁秋野待他並無任何不好,甚至還會給他做小木劍,那時他對這個兄長也很是依賴。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大概是承淵帝在每次他接近祁秋野,都會尋各種由頭懲罰他時,又或者是在他和祁秋野發生口角爭鬥,承淵帝便會誇他獎勵他時。
於是祁秋瑜慢慢地懂了。
於是他成了承淵帝手中揮向祁秋野的一把鋒利的刀。
但做刀又有什麼不好呢?
他做的是承淵帝的刀,承的是承淵帝的意,得的是承淵帝的寵。
自古哪一個帝王登基,不是伴隨著數不清的血和無數陰詭毒計,不是踩著兄弟的屍骨?
他和祁秋野。
本就該是站在對立麵的敵人。
“是不是奢望,你很快就知道了。”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少年已經收拾好所有情緒,除了有些泛紅的眼眶,完全看不出他剛才經曆了什麼。
“建陵殿廟小。”
“就不留四皇弟用飯了。”
祁秋瑜原本也不想來建陵殿,今日前來也隻是想探尋一下祁秋野和東廠那位的關係。
不過對方既然不願說。
那也就算了。
但就算祁秋野不說,他也能猜到個大概——一個人能為另一個人所用,無非有三種情況,一是為利,二是情,最後一種……則是被迫。
隻不過欒述和他以往見過的所有太監都不一樣。
他不愛名利。
據祁秋瑜所知,給他送錢送珠寶字畫的數不勝數,可從來都沒見他收過,且祁秋野不得寵,光靠李姝音貼補,不可能送出多少錢,或者多貴重的禮。
至於把柄……
以他之前的行事作風,如果真被祁秋野拿住了什麼把柄,更可能尋個由頭直接弄死祁秋野,而非受祁秋野脅迫。
更何況他是權宦。
是承淵帝的心腹。
不會不知道承淵帝對祁秋野是個什麼態度。
以他的身份弄死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完全行得通,何必要受他脅迫?
不是為利。
也不是被脅迫。
那就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祁秋瑜像是想到什麼,露出一個意味深沉的笑。
“說起來,東廠前任督主周德金,對男歡女愛之事極為熱衷,隻不過比起柔弱無骨的姑娘,他倒是喜歡那種極具陽剛之氣的男子。”
“作為他帶出來的人,九千歲在這方麵怕是也很有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