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極好,陽光和煦,微風拂麵。
唐茭放下風箏,一屁股坐在濃密蓬軟的草地上,四肢伸開躺了下去,還愜意地來回滾了兩圈。
“好舒服啊~”
她看著一望無際澄藍的天空,耳朵邊是湖麵微微蕩漾的水聲,鼻腔呼吸間都是青草的清香,偶爾還有幾聲悅耳的鳥鳴。
仿佛昨晚夢中的血色深淵早已遠去。
夢裏,她終於看清了車禍後自己真實鮮血淋漓的慘狀,刺目的紅,紅到發暗發黑,支離破碎。
原來醫院裏無盡的死亡輪回,對她還手下留情了,起碼每一次她眼裏的畫麵全是黑白的,像舊電影一樣。
不然,她可能直接就瘋了。
“像做夢一樣……”
霄靖川朝唐茭的反方向平躺著,兩個人的頭隔了大半個手臂的距離。
霄靖川側頭看著她清瘦皎白的側臉。
女孩微抬著下頜,平靜地望著天空呢喃的樣子,仿佛要隨著這微風消散一般。
霄靖川心裏莫名浮起一絲不安。
他的手臂抬起,觸到唐茭的腦袋,反手掌心有一下沒一下的觸著毛絨絨刺撓撓的發茬。
“毛茸茸。”
“昨晚,做夢嚇醒了。”
他輕聲開口,卻不是詢問的語氣。
唐茭下巴往下點了點,聲音輕輕淺淺:
“我以前不暈血的呢,初三的時候不聽話亂跑,正好撞見跳樓自殺的人,就砸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那血像流不完了一樣。聽說他是癌症晚期痛得受不了自殺的。”
夢裏最後的車禍片段,唐茭沒說。
她看見了自己血淋淋的樣子,也看見了霄靖川的。
唐茭深呼出一口氣,轉頭輕笑地看著霄靖川。
少年臉龐俊逸非凡,深栗色的發絲暈著金光,連陽光都偏愛。
“你說……”
唐茭眸光顫了顫,似脆弱易碎的琉璃,“我以後會不會也這樣。”
“小川,姐姐怕是堅持不住了,以後沒人逗你說話了可怎麼辦。”
渾身插滿管子的少女身形瘦削,斜靠在病床上,看著冷著小臉的俊俏小男孩啞啞地笑。
霄靖川渾身一震,啞聲篤定地開口。
“不會。”
他抬手大掌上移,輕輕覆在唐茭的眼睛上。
“唐茭茭,我不會讓你發生這種事。”
“不騙你。”
少年眼底湧動著近乎狠厲的偏執,像孤絕的幼狼決意撕咬掉一切妄圖阻礙他的野鬼猛獸。
掌心下的睫毛輕輕煽動,有點癢,他看見少女粉櫻般的唇角翹起。
“好,我相信你。”
唐茭溫軟的小手搭在霄靖川蓋住她半張臉的手掌上,輕輕扯下。
她轉頭看著霄靖川,眼底笑意盈盈:“該回去啦~才想起來,今天得意忘形,忘吃藥了呢。”
下午四點,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小區門外,唐茭接過霄靖川遞過來的袋子,揚起明媚的笑臉。
“今天非常非常開心!謝謝你。”
唐茭頓了頓,粉嫩的舌尖抵了抵小虎牙,終是脆聲開口:
“靖川哥。”
說話不等霄靖川反應,打開門一下竄下了車,關上了車門,人卻站著沒走。
少女嗓音嬌甜,脆生生的,唯獨尾音小聲黏糯呢喃,暴露了她的害羞。
霄靖川詫然一笑,眼底滿是燦爛膩人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