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聽到這裏,已是淚流滿麵。
都是真的,不是她做夢。
她真的來過……
有客人來訂房,老板趕緊迎了過去。
那是個年輕男人,穿著一件卡其色風衣,他長得很高,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雨中。
“雨大,客人您進來坐。”老板邀請男人。
男人收起傘,走了進來,在沈清對麵坐下。
淚眼朦朧中,沈清看到他有著一張和程稚文極為相似的臉,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抬手抹了抹眼睛,又朝他看去。
一張紙巾遞到她跟前:“你還好嗎?”
沈清回神,接過紙巾,將眼淚擦幹,再看去,這下視線更加清明了。
她仿佛看到了年期時候的程稚文來到自己麵前。
她想起了他們在美國重逢後的那些年,為了理想與事業、為了孩子們,齊心協力、恩愛有加。
那四十年的時光裏,他們是愛人、是親人,更是戰友。
可最後,她卻丟下了他,先他一步離開人間。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咖啡?”
沈清回神,看向對方:“什麼?”
他笑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我想邀請你喝咖啡。”
“哦好。”沈清看向外頭,“可現在下著雨,去咖啡店可能不方便?”
他笑著將背在身後的雙肩包打開,從裏頭拿出一個手磨杯和一小罐咖啡豆。
咖啡豆倒入手磨杯裏,輾磨片刻,把磨好的咖啡粉倒進隨行杯裏,問老板要了些開水。
兩杯美式做好了,他遞了一杯給沈清:“豆子是埃塞俄比亞耶加雪菲,雨中玫瑰。”
沈清拿起杯子,聞了下味道,意外道:“沒有玫瑰的味道呀!”
對方笑著看她,眼中有光:“這一刻的雨中玫瑰,你。”
沈清忽然想起某年,程稚文在後花園種了些紅玫瑰。有一次下了雨,他摘了一支給她,玫瑰花瓣上還凝著雨珠。
當時程稚文對她說:“這是雨中玫瑰,送給讓我流了比這雨水還多的眼淚的女士。”
雨中玫瑰……這是她和程稚文之間的密語……
沈清震驚地望著男士,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從哪裏來?”
“我叫Wren。我來自美國紐約州。”
紐約?
那是她和程稚文人生最後幾十年生活的地方,所以眼前這位叫Wren的男士,是她和程稚文的後代嗎?
沈清不敢確定,再次問道:“中文名呢?”
Wren笑笑,似乎是不想說,轉而同她聊起咖啡:“如果你怕這款咖啡太過刺激,可以加一些鮮乳。人們通常加乳粉,但我認為加鮮乳,味道會更純粹……”
沈清聽著,想起了住在程家那幾個月,程稚文每天都讓人從上海送鮮牛乳給她加到咖啡裏一起喝……
她知道這位叫Wren的男士對自己有防備,不告訴自己中文名,於是轉而問道:“你從紐約來到江州,是來旅遊的嗎?”
“我在紐約大學曆史係任教,對東亞曆史很感興趣,每年都會來東亞國家旅遊。”
沈清點點頭,又覺得這個人應該不是自己和程稚文的後代。
她和程稚文,一個做生意,一個搞政治,怎可能培養出搞學術的後代。
眼前這個人,也許隻是人有相似罷了。
就像那年的程稚武,也是像極了程稚文……
沈清揮別Wren,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已經確認了曆史上確實有高家,而高家的發展路徑與她的經曆不謀而合。
她之後再去永州確認沈家和程家是否存在,就能知道她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回去過。
這一夜,沈清終於能睡著了。
她在夢裏見到了齊振恒,齊振恒對她說,看到她和孩子們都過得很好,他死而無憾。
她大哭,說自己對不起他,他隻是笑著同她揮揮手……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沈清驚醒,披上外套,走到門後:“誰?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