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開!”老人急道,“快把門打開!讓沈家姑娘進來!”
方才進去喊人的男孩趕緊把鐵門打開。
老人上前來,握住沈清冰涼的手:“冷了哇?進來烤烤火……”
沈清道了謝,隨老人一起進屋。
回到這處她前世住了幾十年的宅子,她的心一下就暖和了、紮實了。
老人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紅著眼眶問道:“姑娘,你說你從永州來?是沈良的後人?”
其實沈清不知道沈家人如今在何方,過得如何。
前一世,她和齊振恒移民美國時,曾回去永州一趟。
沈良的糧食生意相當穩定,而張氏因為她這個女兒是總督夫人,在沈家的日子也過得相當滋潤。
她跟他們說,自己和齊振恒要移居美國,問他們願不願意同自己一起走。
他們不願意。
生意和家都在永州,不可能走。
當時她盤算過,沈家這種情況,至少還能過上二三十年的太平日子,她心想戰爭來的前一年,假若他們還活著,再把他們接到美國養老。
不想,沈良和張氏,在她移居美國的第二十年,都先後離開了人世,之後,她便再無和沈家人聯係。
都是一些以前欺負張氏、欺負她的人,沒必要多聯係。
“姑娘?姑娘?”
沈清回神,看向一臉殷切的老人,笑道:“是的,我是沈良的後人。”
“是哪一支呐?”
沈清隨便說了個沈家女兒的身份。
老人感慨道:“原來是我奶奶的姐妹,難怪你和我奶奶她老人家長得如此相像。”
沈清有點意外。
她沒想到孫子竟然記得自己的模樣。
老人從懷中摸出一塊懷表遞給她:“這是我爺爺奶奶年輕時候的照片。”
沈清接過懷表。
看清楚這是當年住在程家,程稚文送給她的懷表,她眼眶一熱。
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到跟程稚文有關的物件。
她立刻打開懷表。
當年放程稚文獨照的那一麵,變成了她和齊振恒的照片。
是了,程安程希一直告訴孩子們,他們的爺爺是齊振恒。
這是孩子們和她還有程稚文的默契。
她和程稚文感激齊振恒為孩子們所做的一切,所以孩子們口中的爹,永遠是齊振恒。
沈清看著照片上,自己梳著清末民初的手推波發型,和齊振恒挨在一起拍的黑白照,感慨萬千。
那是他們踏上去美國的輪船前,在上海一家相館拍的照片,後來去了美國,她忙於生意,之間又幾次搬家,以為這張照片早已遺失,不想卻被保留了下來,回到孫子手裏。
應當是當年孩子們實在太想念齊振恒,所以偷偷藏起來這唯一的一張照片,又將照片和懷表一起傳承給孫輩。
沈清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老人:“真的很像。”
老人也滿臉不舍地望著懷表上照片,感慨道:“我爺爺很早就不在了,聽說是在來美國的船上感染瘧疾去世的。我奶奶一個人帶著我父親和姑姑下船,在美國做生意,紮根下來……”
說到這裏,老人已是淚流滿麵。
這說的都是自己的前一世,想起初到美國的彷徨與辛苦,沈清也忍不住落淚。
老人繼續回憶道:“不過還好有我爺爺的好友程爺爺幫助。我父親說,程爺爺之於他,是父親一樣的存在,經常囑咐我們,要好好孝敬程爺爺,可……”
話到這裏,老人忽然就不說話了,抬手抹淚。
沈清心口一扯,預感不好,問:“後來怎麼樣了?程爺爺他還好嗎?”
“程爺爺在我奶奶去世後不久,也走了……”
沈清大駭:“啊?怎麼會?他不是和你們住在一起嗎?怎麼會?”
老人搖頭:“辦完我奶奶的喪禮,程爺爺搬回他自己家去住了,他說他想一個人待著。那些日子,我父親和姑姑因為奶奶去世,忙著生意的事情,直到一個月後才去探望程爺爺,他已經斷了氣。他們報了警,警察說,他應當是絕食自殺的……”
沈清捂住嘴巴,眼淚在眼眶裏滾動。
她沒想到上一世,程稚文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