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信過,不過長大後便也知那是皇祖母哄我的說辭罷了。”文澤說著,又有些出神,“和安,都說人若逝世,便會化作天上的星星,你說,皇祖母怎的用月亮來哄我?”

像是在問她,卻又不指望能得到答案。

和安確實不知,隻是道:“祖父也是這般哄我的,旁人會說圓月中住著嫦娥仙子,可祖父卻說圓月裏住著祖母同母親,從前我還因此同旁人吵過架。”

和安憶起往事,忍不住笑了一下,文澤想了想她同人吵得麵紅耳赤,最後氣哭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

“殿下,你笑啦。”和安這才安心了一些,跟著他一起躺在石麵上,看著夜空,“或許是真的呢?”

“嗯?”

“或許裏麵,真的住著我們所牽掛的人。”和安道。

文澤順著她的話,盯了月亮許久,輕聲道:“或許吧。”

說著,他又舉起酒瓶,和安見狀,忙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殿下,酒便不喝了,可好?”

借酒消愁愁更愁,她怕他非但得不到開解,還會陷入自我懷疑。

文澤沒想到她會阻止,愣了一會,終是將酒放回了一旁:“好,那便不喝了。”

見他聽話,和安才安心躺了回去。

“和安,你說,我的母後,是什麼樣子的?”文澤問道。

“皇後娘娘的眼睛,一定一定,和殿下的眼睛一樣美,能容得下萬裏山川。”

夜風輕輕掠過衣擺,文澤偏頭看向身旁的姑娘,隻見她的目光沒有閃躲,反而異常堅定地與自己對視。

“我想,母後應該像你一樣善良。”他笑道。

他自記事起,每每想知道母後的樣貌,就隻能通過別人描述而想象,通過畫像而得知。

他多想,親眼見一見母後。

“父皇很愛母後,也很疼我和皇兄,兒時我最是喜歡過生辰,每到生辰,宮中燈火通明,皇祖母會讓禦膳房做許多我喜歡的吃食,父皇不論多忙,在這一日,都會來寧安宮與我一同用膳。”

“直到五歲那一年,我偷偷躲馬車裏跟著父皇出宮,卻看到他在母後的墓前哭得像個孩子。”

“在我心中,無論發生什麼,父皇是永遠不會落淚的勇士。可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父皇哭,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父皇陪我過完生辰,還會一個人出宮,去同母後訴說思念。”

那年以後,他便不再過生辰,也明白了有人說他的存在會讓父皇痛苦,究竟是何意。

他的出現帶走了母後,給所有人帶來了悲痛,他有什麼資格過生辰呢?

不知為何,文澤壓抑在心底這麼多年的話,在這一刻,對著和安,能這樣毫無顧忌地說出口。

“和安,你說,如果沒有我,父皇和母後此刻應該會很幸福吧。”文澤自嘲的笑了一下。

和安心疼的看著他,鼻子不禁發酸,忙搖頭道:“不是的殿下,你不會給旁人帶來悲痛,你是皇後娘娘留在這世間的一份禮物,最好的禮物。”

文澤聽著她的話,不置可否,隻是下意識又拿起酒要往嘴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