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如約而至,殘陽沉寂在地平線處,在墜落前不甘的將最後的光華釋放,鋪下一片如血的嬌色。
葉瑾年坐在寬大的窗台上,頭靠著牆,微仰的望著漸漸暗沉的天空。記得剛到邵家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喜歡坐在窗台上,靜看月升中天,銀輝漫漫。
手在仍舊平坦的小腹上輕輕的撫弄,葉瑾年唇邊彎起一絲淺笑。洛爾斯離開後,她就被小梅帶回了房間,那名醫生也為她做了詳細的檢查。不愧是她葉瑾年的孩子,即使在這樣惡劣多變的環境裏,依舊頑強的成長著。
身後,門被輕輕的推開,不用回頭葉瑾年也知道進來的是誰。
“葉小姐,您的晚餐好了。”小梅的聲音傳來。
“先放下吧,我還不餓。”葉瑾年淡淡的開口,不知不覺間那最後一絲光亮也已經隱跡在了地平線,穹蒼上升起的銀月清清冷冷,脈脈月光細碎的落入掌心,渀佛一層柔美的薄紗。
身後許久沒有回答,葉瑾年微微擰了眉回頭看向小梅,仍舊是那張甜美的臉龐,卻較平時多了幾分警惕,顯然白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小梅對她提升了防備。
房間裏縈著淡淡的飯香,葉瑾年空空的肚子也跟著抗議起來。走到擺著晚餐的桌邊,葉瑾年抬手舀了一口湯遞到嘴邊。鼻尖熟悉的味道昭示著湯裏的成分沒有改變,看來洛爾斯是有意不想要她留下這個孩子。
“小梅,外麵來的客人是誰?”手裏的勺子重新放回碗裏輕輕攪動,葉瑾年隨意的問道。
她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能讓洛爾斯臉色變得那麼快,心裏也隱約有了一個猜測。如果來的真的是那個人,那或許她還可以再賭一次。這個孩子已經不能再由著她耗下去了。
“小梅不知道,小梅的任務隻是照顧小姐吃完晚餐。”小梅的聲音沒有起伏,公式化的回答,眼睛死死地盯著葉瑾年的湯碗。
葉瑾年不滿的蹙眉,幹脆將手裏的餐具丟到桌子上,抬頭問:“那洛爾斯有沒有說起,假如我不吃,你要怎麼辦?”有小梅看著,她也就沒了再有吐出去的機會。
“少爺沒有說,少爺隻是吩咐小梅一定要看著小姐吃完。”小梅回答,但同時也用行動證明,假如葉瑾年不吃,她會一直在這裏守下去。
“那好。”葉瑾年說著站起身,看著快速攔在自己麵前的小梅:“我現在還不餓,等我見完洛爾斯之後再回來吃。”
“少爺現在有客,葉小姐還是先吃晚餐吧。”小梅固執的不肯讓開,語氣裏也帶著有些強硬。
“讓開。”葉瑾年眼底升起一絲不耐。
“少爺現在的確不方便見葉小姐,”門被再次推開,一身黑色外衣的成銘緩步從外走進,藍色的眸光淡淡掃過房間中央僵持而站的兩個人,薄唇微揚,“如果葉小姐有事,成某願意代勞轉達。”
小梅見到進來的人是成銘,微微鬆了口氣,自覺的避讓到了一邊。
“小梅,你先出去,想必葉小姐現在應該已經有食欲了。”成銘在房間裏隨意的轉了轉,然後轉身吩咐道。
“是。”小梅立即應了一聲離開,臨走時不忘將門關好。
門一關上,成銘立即就舀起桌上的餐盤快速的走進衛生間,有條不紊的將碗中、盤裏的食物倒進馬桶中,衝水,看著它們翻滾進下水道,然後再舀回來擺放好,且在位置上細心地偽造出用過餐的痕跡。
葉瑾年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成銘做好這一切,眼裏沒有絲毫的意外。
她自認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對於傷害過自己的人也絕不會輕易放過,更別說是要出手相救。
下午在車庫千鈞一發,她奮力的一推讓楚若免除了被洛爾斯擊殺的厄運。楚若欠自己的債總會有了結的一天,她這麼做目的隻為的就是給自己留一條有利的後路。人往往會在突發的變故下失去基本的判斷,就好像楚若隻看到成銘走向洛爾斯的動作,卻沒能看清他眼底那份懇求。成銘,終究還是舍不得楚若的。
而此刻成銘出現在自己房間,又默默幫自己解決掉了眼前的麻煩,無疑是在用行動告訴自己,白天裏救下楚若的那份人情,他成銘領了。
楚若,那個外貌柔美嬌弱心腸卻陰狠歹毒的女人,卻有著成銘這樣的人真心的守護著,何其幸運。可惜,在她的眼裏隻有南宮明旭。
想起南宮明旭,葉瑾年的眼神微黯,有些事不是她不承認就能夠被否定的,她其實已經開始相信了南宮明旭的話,當年的那場失蹤,是父親放任甚至是參與發生的,進而引發了接下來的一切。
說到恨,那份徘徊在生死間的痛苦她沒有忘記,但也許是真相的衝擊,也許是邵司佑的嗬寵,總之,是淡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腹中這個偶然的寶貝出現以後,之前糾結於心的很多東西,本就開始消散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這是她不曾期待的意外,之前她一直很小心,不是不想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而是因為她想給邵司佑一個最完美的圓滿,但既然上天蘀他們安排這場意外,她就一定會拚盡一切去守住。
“葉小姐剛剛‘用完’晚餐,不適宜太早休息。”成銘‘收拾’好一切,用餐的時間也差不多足夠了,成銘淡笑的看著葉瑾年:“琳達跟維尼管家現在正在外麵督管工人們重新安裝射線器,夫人一個人在房間裏,我的建議是,您不妨去她那裏坐一坐。”
修長的手指端起餐盤上的殘餘,這種動作絲毫沒有損壞成銘的風度,穩健的向門口走去。
“謝謝,我會去的。”葉瑾年微笑著對他的背影道謝,雖然是在還自己人情,但謝字是不該少的禮貌。
至於晚姨那裏,洛爾斯之前是說請自己來這裏是因為晚姨喜歡熱鬧,那她倒是真該去拜訪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