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曆昭和十三年九月初三,貫穿大周帝國定賢城、連接周,齊兩國的大河平陽突發大水。年久失修的大堤被攔腰衝斷,洶湧的河水澎湃而來,一舉淹沒了平陽河兩岸方圓百裏的地方。一時間,兩岸百姓收成盡毀不說。大水來的措手不及,毫無準備的百姓死傷無數,白骨滿地。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大水之後的連鎖反應接踵而來---遍地都是屍體,瘟疫開始蔓延,由於大水中斷了交通要到,醫藥無法接濟,半個月內死於疾病的人們已經超過死於大水的半數之多;沒有糧食,走投無路的人們已經開始易子而食……定賢城附近未受災的百姓爬上高山眺望,隻見一片黃茫茫的都是洶湧咆哮的平陽河水,一日的時間,昔日繁華的交通樞紐定賢城被夷為平地,已經是一片碩大的人間地獄,哪裏還有半點生機與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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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劉任遠跪在金鑾大殿上,聽著太監一份一份的念著定賢城送上來的折子,一口濁氣鬱結在胸。終於在抬頭看見堆積成小山般的奏折之時,心內的悔恨和內疚排山倒海湧上來。“噗”的吐出一口鮮紅的血,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與此同時,一向不問政事的太子府裏,周太子歐陽璽靜坐在書房內已經一整日。他臉上神情冷淡,眼裏也似裝了一潭深海一般,手裏緊緊握著毛筆,筆上的臨淄寶墨正一滴一滴的落在麵前的一張宣紙之上,慢慢開始幹涸……
他慢慢開始回想,回想一個讓他昏睡了三天三夜、發生在三個月前,冗長詭異的夢境……
夢裏是他登高遠望,看著群山翹楚,同時匍匐在他的腳下。一股豪氣頓生,正想高歎一句大好山河,畫麵忽然一轉,他看見了從未蒙麵的平陽河。大河蜿蜒盤旋,在高處看去,仿佛一根盤旋在空中的綢帶……
“美嗎?”隱約中有輕靈透徹的女聲傳來,恍恍惚惚不似真的。
他卻自然的扭頭看去,一白衣飄飄的高挑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旁邊。山風吹起她的發,有種妖異的美。
“可惜了……”女子繼續說,忽然轉過頭。歐陽璽看著她的眼睛,發現她的眼光已經穿透了他,似往別處看去了,沒有焦距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像在自言自語。
“我記得是在八月二十四,從那裏,”女子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指向某個地方道:“大堤決口,洪水泛濫,將有十萬人死於水災;然後瘟疫橫行,糧食短缺,百姓暴亂。十年以內,周國休養生息尚不能補其損失之一。”
那時還是昭和十三年的五月,平陽河還是一條溫順美麗的大河。
得益於這條河,周國素以農業,鹽業,茶業和漁業而聞名,被河水穿插而過的定賢城在日積月累下也變成了天下聞名的商業城市,運輸路線有這裏開始,呈放射型的連通著五湖四海。兩岸的百姓也受益頗多,自從河岸的碼頭和運輸業興起以後,他們的生活和命運仿佛也因為平陽河,漸漸的發生好的改變了。
然而最最關鍵的是,這條散發著母性光輝,哺育了周,齊兩大國百姓的大河,還從來沒有發過大水。更不用說什麼‘大堤決口’,’洪水泛濫‘之類的事情了。
歐陽璽覺得這話聽起來匪夷所思。女子的口氣聽起來像在講述某件事,僅僅是將她知道的陳述出來一樣。他不願意往深處想去,身上有雞皮疙瘩在肌膚上一個個冒起來。
但是,更為驚悚的是,他竟然相信了。
“可是,平陽河為什麼會突發大水呢?”他問。問完突然在內心升騰起一種特別異樣的熟悉感。仿佛這個場景,這些話,這些人,都是曾經真真實實發生的。
“平陽河乃黃海的一個大的支流。黃海海底火山爆發引發了海底的10級大地震。當地震發生於海底,因震波的動力而引起海水劇烈的起伏,形成強大的波浪,向前推進,將沿海地帶一一淹沒的災害。我們那裏,將它稱之為---海嘯……海嘯…………海嘯………………”
女子神秘的聲音被山風吹的支離破散,越發不真實起來。
…………
歐陽璽閉上眼睛,仔細回憶夢中女子的長相---臉的輪廓,眼睛的形狀,鼻子和嘴巴的大小;他甚至清楚得記得她額頭上那顆綠豆大小的紅痣和頭上小巧的蝴蝶發飾。
夠了。他睜開眼睛,絲毫不再遲疑的揮筆而下,紙上慢慢的開始出現一個美麗的身影:娥眉青黛的額間有紅痣點綴;盈盈如秋月的兩眼亦妖亦仙的凝視遠處;精致小巧的鼻子和桃紅色櫻唇微抿。黑如墨鍛的長發落下來輕垂在肩上胸前,然後被山風吹起,搖搖飛出體外。白色的衣裙像不勝風力,整個人輕盈的就要飛出去……
歐陽璽注視畫中人,許久才用手指輕敲紅木桌麵兩下。一黑衣暗衛不知從哪裏出來,徑直跪在麵前。
“傳令下去,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