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無藥公子的人將京都翻了個底朝天,又怎麼會想到去探查樂毅侯府。不過隻是一時當局者迷,他等得太久,早已自顧不暇。

神醫穀的勢力遍布諸國四海,可像京都這樣的國之重地,勢力到底是相對較弱一些,畢竟在天子腳下蹦達地太高,無不等於自取滅亡,神醫穀又本就樹大招風。

可無藥公子一回京,就這樣大張旗鼓地找人,根基都尚未穩定,暗中早已把該惹的不該惹的,全都得罪了一個遍。

京都局勢本就一觸即發,淮安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造反了,他本來勝券在握,為了那個位置苦苦謀劃了十幾年,就等著樂毅侯歸來,將其困死在京都,以防他回邊關擁兵自重。隻待時機成熟,樂毅侯的下場也不會比當年的舒與將軍要好。

京都出現了不明勢力,也不知是敵是友,這完全打亂了淮安王的計劃,著實讓人惱怒不已,這次他不再輕舉妄動,想當年就是他的一時疏忽,讓當時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穆延皇給撿了漏洞,他不知何時跟樂毅侯有了交情,竟還弄回來一個靜和郡主在京都平衡局勢。

舒與將軍之死,隻是他的失誤,可澤宸小世子之死卻是他有意為之,而留下舒語公子,並非他不懂斬草除根。

當年舒與將軍“造反”,穆延太子起兵平息,宮門打開那日,淮安王帶人遲來“救駕”,一路走來那是血流成河,當文武百官終於趕到了金鑾殿,無人知曉那七夜,舒與將軍孤立無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殿裏的血腥之氣如煉獄一般可將人吞噬,文武百官不敢踏入一步,連走在最前麵的淮安王都止步不前。

眾目睽睽之下,大家親眼目睹舒與將軍渾身染血,單膝下跪在穆延太子身前,他低垂著頭顱,獻上他此生的忠誠,大殿昏暗無光,他背對著眾人,看不清他神情是否安詳。

這對著王座極至虔誠的姿態,從大殿的大門口照入了那日的第一縷天光時,晨曦的光芒輕撫過他疲倦不堪,但仍舊淩厲鋒芒的背影,漸漸在地上投下一片暗影。

隻看見他手中持著一把麵目全非的斷劍,斷刃狠狠地插入地板,隻有這樣才能支撐他屹立不倒的身軀,鮮血淋漓的大手握著劍柄,涼卻的血液還在從手心溢出,順著血肉模糊的劍刃,逐漸在地上積起一攤血。

眾人呼吸一滯。

隻聽見昏暗的大殿裏,鮮血從一片暗黃的絹帛滴落下來。

嘀嗒—

嘀嗒——

聲音詭異至極,牽扯著眾人跳動的心。

穆延太子死死地握緊手中的遺詔,鮮血染紅了那份詔書,上麵大片大片的血跡也不知是由誰的血染紅,或許都有吧!

詔書被鮮血浸濕,垂下的布料處還有未幹涸的血液,在慢慢滴落,剛才眾人聽到的動靜,便是來自這裏。

眾人循聲看去。

在這裏的大臣裏也是有三朝元老的,見過不少世麵,很快就回過神來。

“太子殿下,不知這幾日發生了何事?”

這是試探,他是淮安王的人。

穆延太子慢慢抬起頭來,手中捏住詔書的手輕顫了一下,又一下,當他對上了眾人打量的視線時,驀得捏緊了手中的詔書。

他知道,容不得他有絲毫差錯,他要等,在豺狼虎豹撲過來吞噬他之前。

“父皇…父皇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