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內,月色的清輝透過高牆上狹窄的鐵窗。

朦朧的光亮隱約照亮了牢房裏的布局,地上不是堆著雜草,而是鋪著幹淨整潔的錦被,旁邊是一張還算完整的木桌,桌上染著安神香。

周圍的牢房沒有關押什麼人,看起來空空蕩蕩,還有雜亂。

相比之下,關押無藥公子的牢房因為某人的原因,算得上千挑萬選了。

氤氳的安神香在空中蔓延,縈繞在熟睡的花澪身旁。

無藥公子抱著她靠坐在牆角,潔白無瑕的衣料摩擦在灰撲撲的牆麵,他微微往後仰著身子,好讓懷裏的人能夠更加平穩地趴在他胸膛。

這一刻,什麼潔癖都忘了。

他垂眸凝視著埋在胸膛處乖巧閉眸的小臉,臉上的淚水幹了,眼角還泛著緋紅,哭累了睡得正香,隻是夢中好似夢見了什麼事兒,時不時抽泣幾聲。

無藥公子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動作輕的生怕把人驚醒。

“乖,沒事兒了沒事。”

手上的動作繼續輕拍幾下,突然一頓,才想起來聞了安神香的人,若不休息足夠是不會醒來的。

發覺自己不會驚擾到她。

他盯著花澪熟睡的模樣,抬手拂過額頭幾縷發絲,慢慢低下頭去,唇瓣如春風拂水般點在光潔的額頭。

外麵傳來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

無藥公子剛抬起頭,就看見外麵站著的段亦然。

她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值房侍衛給她解開鎖,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段亦然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睡著了?”

見無藥公子還沒有鬆手的舉動,繼續提醒:“牢房陰暗,你難道想讓花澪在種地方待一晚嗎?”

沒有女子會被關在這種地方,也沒有女子會受這種委屈。

無藥公子低頭看著安然入睡,對這種待遇心安理得的小姑娘,隻覺得心髒酸酸漲漲的,他家夫人本不該受這種委屈。

片刻過後。

他輕輕地將花澪轉交給段亦然,看著對方抱著花澪大步離去的背影,心直接空了一塊,忍不住出聲道:“郡主還請走慢些,會癲著夫人。”

段亦然:“……”

她低頭看了眼睡得天昏地暗的花澪,還是放慢了腳步。

等第二日,花澪睡得迷迷糊糊醒來,伸手就要找無藥公子。

還沒睜眼呢!濕帕子直接蓋在了她臉上。

“謝謝公子!”

熱水浸過的帕子,花澪清醒了幾分。

突然想起來牢房哪來的熱水,還有身上的被子,牢房條件這麼好嗎?

花澪思考了一會兒,臉上的帕子被人拿開,視線漸漸清明,她偏頭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風雅站在榻邊,一隻手裏捏著帕子,笑眯眯地對她說:“不客氣。”

這個充滿善意的笑可謂是真誠至極,花澪卻覺得毛骨悚然,前世被這人支配的陰影撲麵而來,幹脆兩眼一閉假裝沒醒。

她實在不知如何跟風雅打交道,畢竟這個人一句話裏至少三個坑,她怕自己又栽對方手裏了。

更重要的是風雅這一世不好好在安國搞事業,跑到晟國來,說她沒有目的,反正花澪不信。

怎麼辦怎麼辦?一大早對上隻老狐狸。

哦不,現在還是小狐狸。

花澪用盡畢生所學表演假睡。

可風雅輕笑一聲,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她把帕子丟給下人,揮退所有人,心安理得地搬來張椅子在她床前坐下。

她好像無所事事,過了一會兒又跟花澪報菜名,問她待會想吃什麼。

花澪:“……”聽餓了。

真的。

不一會兒。

有下人進來稟報,隔著屏風瞧見還沒起床的花澪,下意識放低音量。

“世子,宋側夫那邊的人來問夫人醒了與否,離京的車馬已經備在大門口了,想要見夫人一麵。”

床上裝睡的人猛得坐起,跟詐屍一樣,把屋裏的其他兩人嚇了一跳。

“離京?”

風雅見她這一驚一乍的模樣,微微挑眉,吩咐道:“下去吧!”

這句話當然是對下人說的,可下人剛出門,花澪翻身下床,鞋都沒穿就要往外麵跑,被風雅順手一撈給逮了回來。

給人更衣的這段時間,風雅順便給人講了她昏睡這大半個月發生的事情。

自兆安夏在牢獄中暴斃而亡後,隱瞞金礦救災一案本該就此了結,這件事也牽扯不上宋清晏,可這些年來聖上對他的器重朝中是有目共睹的,這個還沒羽翼豐滿的新貴自是惹人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