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自己死掉的時候,沈落疼的快要抽過去了。
他撐著樹幹,吐到渾身抽搐都沒能緩過來。
冷風一吹,吹的他額頭後背發涼,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屍體還躺在一邊,死不瞑目。
沈落手撐著石頭緩緩地在屍體的身邊坐了下來,他低下頭,扯開了自己的襯衫,看見他的胸膛上麵,剛被利箭射穿的傷口上,皮肉都翻出來了,卻沒有一絲鮮血,唯一有的,就是濃鬱的黑色凝結在那裏,緩緩地愈合著。
——「所以他是死不掉了嗎?」
沈落恍恍惚惚地想著。
他衣裳微敞著,安靜的靠在石頭上,看著虛空的方向發呆。
過了很久,也不知道具體是多久,他自從進入了這裏麵,時間就好像隻是一個空洞的名詞。
沈落從地上爬了起來,屍體已經僵硬了,他將屍體抱了起來,來到了一個小河的旁邊,沒有鐵鍬,他就用手,一點一點的挖著泥土,挖出一個能夠盛放自己屍體的大坑,再將自己送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
他沉默地坐在墳墓的邊上,看著坑裏的自己,這一看,就是一整夜。
等到太陽初升,整個世界大亮,他才一把土一把土的,將屍體掩埋上了。
等他做完這一切,眼前出現了一扇大門。
他用生生世世的自己和天地做的約定,約定之中,每一世的自己,都得死於非命,還得是他親自動的手。
沈落在看到大門出來的時候,隻是恍惚了不過片刻,眼神就堅定了起來,他站了起身,果斷的朝著大門走了過去。
第二世的自己過得很好,有一個幸福的家,一個深愛著他的父母,和一個可愛的小女兒。
沈落選擇了一個殘忍的手法——千刀萬剮,活生生的把自己給削死了,而第三世,更狠,拿著他的家人逼著他,怨念越深,仇恨越多,點亮的陣點就越多,僅僅是這兩世的死亡,竟然就讓四分之一的陣法大亮。
而等到第四世,他推開時空之門進去,還沒看到自己呢,就感覺到了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心底蔓延了開來。
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所有的感官是和每一世的自己連接在一起的。
不管對方經曆了什麼,酸甜苦辣,他都是會有同樣的體會的。
而痛感更是。
他還在詫異對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就讓他看到了讓他驚詫的一幕。
這一世的他——竟然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帶走,被削去了雙腿,丟在路邊乞討。
而他過來的時候,這一世的自己剛好被家人尋了回去。
沈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自己麵前的,他安靜的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他惶恐的被家人們牽著手,又惶恐的接受著記者的采訪。
主持人聲嘶力竭的呐喊著這激動人心的一刻,爸爸媽媽也一直拉著他接受著各個記者的拍照合影,隻有沈落一個人看到了,那個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瘦弱無比的自己,在麵對鏡頭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