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梅花開了,風吹來,帶來些暖意,春天的腳步近了。皇宮的花園裏,顏色逐漸多了起來,皇後抱著慶華公主坐在涼亭裏逗她玩。
她在等承珞。
皇帝褒獎貴州布政使司田至善的聖旨已下,全朝震動。遠在貴州的修王竟然要謀反,這事突然起,又突然終。大家剛剛得知,就已經是個結果。
潁璜還未離京,正在會同館的房間內休息,聽到外麵聲音嘈雜,開門查看,卻見衛兵已經將院子封鎖。
一人朝他走來,拱手道:“小王爺,不好意思,奉皇上命,暫請王爺在會館多待幾日,不要出門。”
潁璜見了,默默轉身進屋,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想來問衛兵也問不出什麼,走不了,就不走,他相信會有人告訴他答案。
這個人自然是承珞,但他不想立即找潁璜,承琪給他的密信告知,潁璜和修王一樣,都是被人利用,他們有罪,但罪不致死。修王已經在來京的途中,承琪請皇帝保護好穎璜。
派衛兵監禁潁璜,對外是控製,實則是保護。
承珞站在花園的樹下,他見到皇後在涼亭裏抱著女兒,他不想過去。
風吹過,樹上落下幾片葉子,掉在他的肩上,腳下。他站著,回想自己從出生,到當太子,登基,直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
父親說過自己不適合當皇帝。
他記得十六歲那年,有一天當時還是太子妃的李韋,讓人買了一隻貓,被皇帝得知,載鈞說了句:“朕不喜歡貓。”
他惶恐了很多天,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何這麼說,但他不能讓父親來他這裏的時候看到這隻貓,而李韋卻又把它當寶貝,整天抱著。
他喜歡太子妃,不忍傷她心,又擔心父親對他的責備,兩頭為難。
其實隻是一隻貓而已,載鈞說過可能自己都忘了,但承珞為此事憂心了很多天。
承琪才六歲,來太子府看到貓在院子裏曬太陽,上前一把抱住,有仆人說:“小公子,這是太子妃喜歡的貓,你可別折騰它。”
承琪不理他,隻把貓抱在懷裏,臉貼著貓身,閉上眼睛蹲在廊下。
忽聽得有人叫:“皇上來了。”大家急忙站定,垂手而立。承琪也起身,見皇帝走來,朝他跪了。
載鈞見承琪抱著貓,不由微皺眉道:“這貓是太子宮中的?”
承珞見皇帝這樣問,正想說話,隻聽承琪道:“回皇上,這貓是皇上的。”
“哦?”載鈞一愣,道:“為何是朕的?”
承琪抬頭,黑眼睛望著皇帝,笑道:“這天下萬物都是皇上的,承琪也是皇上的。”
他站起身走到皇帝麵前,鑽進他的懷裏,他和貓都貼著載鈞,載鈞哈哈大笑,伸手攬住承琪。將他抱了起來。
承珞在旁都看傻了,他擔心多天的事,隻被承琪一句話就解決了。
多日以後,載鈞提到這件事,道:“承琪還小,所為出自天性。但你不同,做皇帝要會謀伐決斷,一件小事就如此遲疑不決,將來如何處理國家大事?”
承珞低頭道:“孩兒錯了。”
載鈞道:“你不是錯,你是無此能力。”他望著自己的兒子,歎了口氣:“做仁厚的皇帝沒錯,隻是,等你做上皇帝你會發現,仁厚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他又道:“你十二叔,有著朕不及的智慧,他是朕的貴人。承琪的腦袋,你也是萬萬不及的,你唯有好好待他,讓他像你十二叔那樣,將來輔佐於你。”
他頓了一下:“他比你狠。”
他比我狠。承珞想起父親的這句話,不由苦笑了。的確,如若不是承琪替他做了這些個狠事,他的皇位早就不保了。
隻是這世上狠的人不止承琪一個,不遠處的皇後,他曾經深愛的太子妃,同樣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