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了,徹底昏過去了。

在跌落下來的瞬間,夜離歌突然失去了對自身的掌控。

一頭栽下來也就罷了,偏巧還頗有目的性的砸向一位正在上山的書生。

書生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書童,主仆兩位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禍從天降。

這一腦門子鑿下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會被砸成肉泥。

千鈞一發之時,夜離歌突然良心發現……哦不,可能是想要不砸死兩人的意誌力過於強大,她竟然能稍微動彈一下了。

脖子一擰,身子一斜……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聽得外邊傳來隱隱的說話聲。

“青鬆,你的藥熬好了嗎?”

青鬆小聲說道:“公子,奴才聽說山裏修煉成精的妖怪,用不著這些凡間的草藥,不然……”

一腦門子栽下來,山道上的石頭碎了。

這若是換成一般人,誰的腦袋會比山石更結實的呢?

額頭青紫,也沒鑿個頭破血流,好歹也受了點兒肉眼可見的輕傷。

可那些傷痕,卻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就想問一句,誰家姑娘這麼頭鐵啊?

這不是在深山老林中,修煉有成的精怪是什麼?

那公子輕嗔一聲,“子不語亂力怪神,休得胡言!”

青鬆壓低聲音說道:“公子,你沒明白奴才的意思。”

公子聲音中帶了幾分怒意,“妖僧誤國,無數好人家的女子死於非命,你也要助紂為虐嗎?”

原來,夜離歌掉落的是一處國號叫做長興的王朝。

興安帝推崇佛教,敕封一位叫做不癡的大和尚為國師,對其百般信任。

言必聽,計必從。

不時召進宮中,聽其宣揚佛法。

為彰顯帝之恩寵,一度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

前段時間,不癡和尚進諫言說世間將有妖女為禍人間。

建議興安帝,在全國範圍內清剿。

於是乎,興安帝大手一揮,接連下幾道聖旨,排查長興王朝內所有靈異女子。

何為靈異?

對普通百姓而言,靈異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上昏下奸,民間自然會有奸詐之輩從中作梗。

比如,老王和老張家住鄰居,因為牆頭的事情,年年打個烏眼青。

現在,機會來了。

老王舉報老張,“他家閨女有靈異,也比較與眾不同,因為長的比一般人白。”

官吏大手一揮,“抓了!”

是否屬實,得抓了審了才知道。

老張氣不憤,也舉報老王家。

“他家兒媳婦有靈異,生了雙胞胎,還全都養活了。”

官吏同樣是來者不拒,“抓了!”

有沒有靈異,他們不管,他們隻負責抓人。

具體鑒別堪查的是那些廟裏的大和尚,也就是不癡國師的門人和一眾弟子。

為了湊人數,還有那些坊間的三姑六婆,也全都被抓了起來。

一開始,是那些有女兒的家庭遭殃。

再之後,自從一位六十多的接生婆,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婆婆也都被抓之後。

家裏但凡有雌性的,也全都逃掉了。

理由嘛,隻要找總是會有的。

接生婆,別人接不了,她能接,不夠靈異嗎?

老婆婆,人到七十古來稀,她都八十多了還活著,憑什麼啊?

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早在夜離歌掉下來半年前,長興國就開始亂了。

抓的女人一批又一批,最後連在娘胎裏多待了半個月的女嬰都被抓起來了,卻還沒找到國師所說的身具靈異的女子。

國師不癡不點頭,下邊的人就要繼續抓。

書僮青鬆也隻是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橋段,想到那些女人將要麵臨的可悲命運,青鬆用手輕打了自己的嘴巴兩下。

“公子,奴才錯了!”

屋子中躺在床上的夜離歌可不知道這些是是非非,雖然外表看不出什麼,可她卻是真的受傷了,內傷。

頭腦一片空白,隻有如火星般的點滴記憶,卻還不能連貫成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