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徐皇後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她又在鬧什麼?

本宮已經夠煩的了,她就不能懂事兒點嗎?”

跪在地上的徐嬤嬤渾身抖作一團,偷眼打量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想到可憐的長公主,她資格雖老也隻是個身份卑微的下人,什麼忙也幫不上。

“啊……”

殿內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尖叫,徐皇後原本還算氣定神閑,隻此一聲就方寸大亂。

扶著身邊太監的手緊走兩步,想起還跪在地上的徐嬤嬤,不耐煩地揮手說道,“她愛怎地就怎地吧,以後不必報與本宮。”

徐嬤嬤一個頭磕在地上,長長久久的沒有起身。

等到人都走了個差不多,才有一個小宮女將她扶起。

“嬤嬤,既已無力回天,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誰能想到,昔日受盡寵愛的長公主,幾乎是一夕之間就跌下了雲端。

在之前七年的時間裏,長公主就是皇宮中的團寵。

陛下愛她,終日生機勃勃的,渾身像有使不完的力量。

跟隻活力四射的小太陽似的,終日發散著光和熱。

皇後愛她,是她自己所生的第一個孩子。

因為這活潑好動的性子像極了徐家人,整個鎮武王府就沒有不喜歡她的。

平時也並不擺長公主的臭架子,就連宮裏的太監宮女,看到她時,眉眼間都會不由自主露出善意的笑容。

聰明活潑,走到哪裏,哪裏就充滿了朝氣,這樣的孩子,沒道理不招人喜歡。

就是這樣一位樂觀可愛的小公主,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被打入了地獄。

她的父皇拋棄了她,自事發後,就再沒看過她一眼。

還專門下旨,讓她在自己的蘭馨宮養病。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細細思想哪哪都是問題。

明為關心,實際上是禁了她的足。

待在自己的宮中,別再跑出去丟人現眼。

小公主自小活潑,除了上課枯坐在教室,哪裏有閑下來的時間?

平時,不是學騎射,就是在後花園的月光池中沐浴。

美其名曰,她也要學習那些仙家道術,吸食日月之精華。

並信誓旦旦地說道:“待兒臣修煉有成之時,定用那仙家之物,保父皇母後長生不老。”

童言稚語,自是惹來一片哈哈大笑聲。

如今,此言猶在耳畔回響,卻被親生的父母棄之如敝履,連看一眼都是萬分嫌棄。

昔日,皇太後一日數見,總會派人前來,問詢個三五遭。

可自從親眼見了她如今這七老八十的模樣後,連蘭馨宮中派過去向太後請安的下人,都不得入內了。

就連親娘徐皇後,也隻是讓宮人偶爾問詢一下。

現在,連這層遮羞布竟也不願意維持了。

奶嬤嬤是奶大長公主楚雁的婆子,一直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親眼看著她從一個小奶團子到現在的老態龍鍾,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

“老天爺啊,她還隻是個孩子,隻是個孩子啊!

有什麼事情,就衝著我老婆子來,讓我變老,奪我的壽,怎麼樣都可以,可為什麼是我家小公主啊!”

徐嬤嬤一路走,一路傷心。

回到蘭馨宮時,早已是淚流滿麵。

“嬤嬤,我們走吧!”

耳畔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一小個站在宮門口的小身子,明明隻有七歲,卻讓人看到了枯藤老樹昏鴉的滄桑。

徐嬤嬤一驚,心疼的上前抱住她小小的身子。

“公主,我的公主。

外邊風大,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呢?”

然後又疾言厲色地喝罵道:“真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勢力小人們,宮裏的其他人呢?

一個個都跑去哪裏了?”

長公主楚雁微微一笑,布滿皺紋的小臉上,因為這一笑擠成了一個幹核桃,怎一個慘字了得?

“嬤嬤不必生氣,是本宮把他們打發走了。”

別人或許會嫌棄,徐嬤嬤卻心疼的幾乎不能呼吸。

麵上不顯,心裏的小人兒正在哭天搶地的呐喊,“老天爺啊,誰來救救這可憐的孩子,把老婆子的命拿去吧,我活夠了。

可長公主還這麼小,這以後可要怎麼辦呢?”

這個狀態的長公主,生理器官各種衰竭,雖時間尚短,卻已經出現了氣衰力竭的症狀。

即便活著,也是有量無質。

一般人,可能就象興安帝所期待的那樣,躺平了混吃等死了。

可長公主的性格,注定了她不會坐以待斃。

她在徐嬤嬤耳邊低語道,“走吧,我要搬去冷宮!”

徐嬤嬤微怔,強忍酸楚點頭,“老奴這就去收拾一下。”